“救命啊……”
子夜时分的曲阳县街道,蓬头垢面的纪明疾步飞奔着,回头一看身后凶神恶煞的赌坊打手,吓得腿一软,差点没摔倒在地。
他拔腿跑得飞快,恐怕此生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吧。
“站住!”身后一大帮人手里拿着大砍刀,那追人的架势好像誓要把纪明砍倒在地一样。
纪明慌不择路,被逼到死胡同里,竟连狗洞也钻了。
那些人知道他的住处,他也不敢回家,只能去敲他女儿纪芷柔的门,想在她家躲一躲。
“开门,开门。”纪明用力地拍门,大声喊道:“芷柔,我是你爹啊,你快救救你爹,救救你爹我啊。”
顾宅守大门的下人刚开了大门,连人影都还没看清,纪明便一下闯了进去,径直地往主屋奔去,“芷柔啊,我是你爹,快救救你爹。”
顾府的下人惊得赶紧拦,这黑灯瞎火的闯进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也太吓人了,女主人还怀着身孕,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
“你们这些蠢东西,我是这家夫人的爹,你们竟敢拦我。”纪明扬高了嗓子大喊。
睡梦中的顾明朗和纪芷柔被吵醒了。
“相公,这好像是我爹的声音。”纪芷柔扶着顾明朗的胳膊,想要起身来。
“你还怀着身孕,起来做什么?”顾明朗皱了皱眉头,按着纪芷柔坐下了,他向外大喊了声:“来人,点灯。”
外间的门被打开,守夜的丫鬟立即进屋来,点燃了蜡烛,屋子里一片明亮。
顾明朗起身来,随意披了件外袍出了去。
院子里一阵闹腾间,有人点亮了灯笼,四周都亮了起来。
“老爷……”一众仆从见顾明朗出来了,一个个都垂了垂头。
顾明朗立在屋檐下,挥手让下人把灯笼靠近了纪明,这下才将纪明辨认了出来。
他见到纪明这般模样,一时有些忍俊不禁:“这不是岳父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顾明朗心里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人引诱纪明入赌坊,让纪明上套,在赌坊赌输了几万两。
如今,纪明这般光景,自然是给不出这几万两。
自然而然,纪明被会被追债的人砍死在街头,一命呜呼。
没想到他还真是走运,竟从赌坊逃了出来,还知道跑自己这处来躲避了。
“你笑什么笑?”纪明自然气愤,他这个岳丈拉下脸面来投奔,未曾想顾明朗竟敢取笑自己。
顾明朗敛了敛笑意,接着说:“岳丈莫怪,我就是一时忍不住。只是不知您这个时辰里这里作甚?芷柔早就歇下了,她怀着身子,怕是不好见你,岳丈您还是回去吧。”
“我不走,我找我女儿救命,我就不走。”纪明这些日子受够了穷,早就练成了绝世赖皮功,往地上一坐,赖着死活不走。
顾明朗一下沉了脸色,竟敢威胁他,怕是活腻了吧!
顾明朗正要下黑手命人拖了纪明出去,干脆直接一刀了结了。
“爹。”突然,纪芷柔从他的身后走来了。
顾明朗立即收敛了杀意,几步走过去扶住纪芷柔,蹙了眉头道:“你怎么起来了?不是不让你起来吗?总是这样,不知道自己身子重,行动不便吗?”
话虽是责怪,语气却温柔得腻人。
纪芷柔才不怕他,她看着院中纪明这样,又是惊讶又是不忍心。
当初虽说是断绝了父女关系,可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更别说当初纪明不计前嫌地让顾明朗到他的手下做事。
“来人,快把我爹扶起来,好生安置着。”纪芷柔吩咐道。
仆从们自是听令,要去搀扶纪芷柔。
纪明却跪着爬过来,求着纪芷柔道:“芷柔,这次你一定要救你爹我,否则爹就没命了。”
“爹,你起来,你这是做什么?”纪芷柔让纪明惊住了,没想到纪明竟会跪自己。
眼瞧着纪芷柔的情绪波动起来,顾明朗气不打一处出来,让手下的人强行拖走了纪明。
“芷柔,救你爹啊……”纪明被拖走好在吼。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纪芷柔急了,柔荑抓着顾明朗的衣裳,满目慌张。
顾明朗终是不忍,妥协道:“你放心,岳丈的事我来办。”
有了顾明朗这句话,纪芷柔总算放心下来。
只是让纪明这样一闹,夫妻俩重新躺回到床上,也没了睡意。
“相公,你说我爹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败家业,如今又落到这种地步,唉……一把年纪了,还让人操心。”
顾明朗握着纪芷柔的小手,黑暗中声音低沉:“想那么多作甚?他落得如此地步,不也是他自己作的。”
“也是。”纪芷柔叹了声气:“好好的一个家,他非弄这么多小妾回来,闹得家犬不宁——”
顾明朗伸手捂着她的嘴,语气有点生气:“睡觉,别再想了。”
纪芷柔被他的语气逗乐了,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嗯,我不想了,我睡觉。”她紧紧地闭上眼睛。
黑暗中,顾明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他放过纪明?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