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这般说话,席间氛围一时有些尴尬。
“来,都吃菜吧,这么冷的天气,菜容易凉!”纪大柱连忙缓和气氛,又喊道:“永才,去把门关上了,风吹进屋里来怪冷的。”
牛婶也笑了笑说:“瞧我这脑袋,怎么没想到呢,这么冷的天气,该给你们生火盆才是。”
牛婶连忙起身去弄,不一会儿,就端进一盆烧得火红的炭盆放到桌子底下,还笑着说:“这木炭是永成那小子差人给我们送来的,还说是从北方运来的炭,烧起来没呛人的黑烟,就连烧出来的灰烬都是银丝的。”
“永成大哥真孝顺!”江云霏笑笑说。
桌子底下烧了火盆,这顿饭越吃越暖和,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大家边吃边听牛婶说这些日子清溪村各家各户的事情,家长里短的话听起来还有点意思,更何况牛婶光拣有趣的说。
一顿饭吃到深夜,江云霏他们才回家去。
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江云霏他们在厨房烧了热水,洗了个澡才歇下。
盖在身上的被子很久没有晒过,总感觉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夜里的山风呼呼地吹,听得渗人极了,从前明明习惯的声音,久没有听见了,反而有些害怕起来。
江云霏挽着纪远清的胳膊,望着黑漆的房梁,低声说:“好久没回来了,忽然回家,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也是。”纪远清在黑暗中打量着四周,脑子里浮现物件陈设的样子,说:“但我感觉很安心,毕竟是从小到大住的屋子。”
江云霏掖了掖被角,往纪远清身旁挪了挪,总感觉有股冷风在脖子间盘旋。
“冷吗?”纪远清侧身,敞开了怀抱,把江云霏揽进怀里,大手轻捏着她的小手,说:“手有点冷。”
江云霏打了个滚,背靠在他怀里,伸手把被子一卷,笑说:“这样就不冷了。”
“呵呵……”纪远清低笑着,伸手从背后拥住她,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热量涌了过去,一下子整个被子里都暖和了起来。
坐了一天马车,江云霏有点累,被窝里又软又暖的,睡意渐渐地袭上头来,眼睛合上,准备睡了。
香软的娘子在怀,纪远清哪能睡意?因着年末考试的事,忙得根本没时间想那档子事,如今得了空闲,自然是食饱思……便就是拥着她,嗅了嗅她的香味,心口就跳得厉害……他何时竟如此无法自控了?
……
翌日,江云霏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侧首一望纪远清,只见他睁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望着自己,不禁奇怪问:“你这是怎么了?好像没睡似的。”
“呵呵……”纪远清嘴角微抽,美人在怀,却不能享用,任哪个男人都不会睡得着!
是的,江云霏昨晚竟睡着了,他还能怎么办?憋着呗。
“快起来吧。”江云霏下床穿衣,边穿边道:“等下就去山上给爹扫墓,还得准备一下。”
一提到纪远清爹,他便立刻恢复了严肃,爹早逝,小时候对他的记忆早就模糊了,还是娘一次又一次说起,他心里才有一个完完整整关于他爹的形象,有责任爱家,行事光明磊落,更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
两人起床出了卧房,李氏早起来了,东西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这会儿正在摆早饭。
“娘,我帮你。”江云霏过去帮忙。
李氏没说什么,任着她帮忙。
纪远清见着东西都备齐了,一时愧疚:“我该早起的。”
“没事,也不是你们起晚了,是我起太早。”李氏脸上的笑很苦涩,“想到你爹,我就睡不着。坐下吃早饭吧,吃完早饭,我们就上山。”
清晨的清溪村,凛冽的山风呼啸地吹着,刮在人脸上刀割一样的疼,天气也阴沉沉的,沉得要滴出雨来一样。
纪远清爹的墓在一座矮山的半山腰,上去并不陡峭,只是缠绕在一起的荆棘比较多,纪远清拿着一把砍柴的刀在前面开路,江云霏和李氏提着祭拜的东西跟在后头。
花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抵达了纪远清爹的墓前,四五个月不来,竟长了那么多荒草。
纪远清丢下手中的砍柴刀,伸手去拔坟上长的枯草,把坟的四周都清理干净。
江云霏帮着李氏把祭品摆好。
待一切准备好了后,开始烧钱纸,一家三口每人都点了香,对着墓碑跪下叩拜,叩拜完把香插在墓碑前的土里,纪远清又端了酒洒在地上,算是同他爹喝过酒了。
李氏还准备了一些其他的东西烧,有纸做的衣裳,还有一些书和纸做的笔墨纸砚,纪远清的爹虽没多读过书,但对这些都非常的喜欢,他所有的知识都是自学来的。
一切祭拜都完成了,李氏却跪着没动,纪远清伸手去扶她。
李氏起身又转而坐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陪你爹说说话,他长眠于此,平时没人同他说说话,一定很孤独。”
“娘……”纪远清想劝。
李氏却坚持:“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呆。”
无法,纪远清只能同江云霏折返,但依旧是不放心,于是便同江云霏在山脚下随意转转,抬头就能看见半山上的李氏,也能安心一些。
“呼……好冷啊!”江云霏使劲跺着脚,抱着胳膊躲在一堆半人高的灌木丛后,这空旷田野里的冷风怎么躲都躲不开,吹在人脖子里冷极了。
“站这里来。”纪远清伸手拉过她,自己用身体挡住了呼呼吹过来的冷风,“这样会不会好点?”
“嗯。”江云霏缩着脖子点点头,她望了一眼山上的李氏,问纪远清:“你说娘跟爹会说些什么呢?”
“大概是说些家常话吧。”
“娘还不忘了爹吗?”爱上我1纪远清顿了顿,道:“我爹死了十几年了,娘一直不改嫁,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人劝她改嫁,她一直都不肯点头,除了有我的原因,也有忘不了我爹的原因。不过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该好好的生活才是。”
他低头看着江云霏道:“你做得对,娘的身边是该有人好好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