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街道一如往常一样，行人来来往往，有本地人，有来做生意的外乡人。

江云霏和纪芷柔边打着璎珞边说话，这会儿不是饭点，无人上门吃面，至于绝味，早在开张时就售完了。

“芷柔，芷柔……”忽听见前方有人喊纪芷柔的名字，江云霏和纪芷柔皆抬头望去，只见得顾明朗急急忙忙跑过来。

“怎么了？”纪芷柔惊得一下站了起来，见顾明朗跑得这样急，担心出了什么事。

可偏偏顾明朗跑近了，一下喘气不过来，缓了片刻，才开口说话，可没把纪芷柔急坏了。

顾明朗道：“方才我经过县衙，看见了那考试的名次榜单贴在县衙的墙上，堂哥是这次年末考试的曲阳县第一，在柳州排到了第六，我听旁边的那些人说，此次统一考试是柳州知府亲自住持，排名前二十的学子，有十成的把握在下一次乡试中取得举人的名号。”

“是真的吗？你没看错？”纪芷柔道。

顾明朗道：“肯定没错，一旁的捕快还说县令大人为此亲自莅临曲阳书院，要对堂哥和另外一名排在十九位的学子进行嘉奖呢。”

“真是太好了！”纪芷柔高兴地拍手。

“对啊，真是太好了。”江云霏很欣喜，但并未觉得意外，这些日子纪远清埋头刻苦读书，她都是瞧在眼里的。

“这么大的喜事，一定要庆祝一番啊，”顾明朗道：“今日我做东请你们一家在曲阳楼吃晚饭，如何？”

“不不，还是别破费了。”江云霏摆手说：“去那里吃一餐，还不得白干好几日，赚钱不易，还是节俭一点。况且是我家的喜事，当是我们家请你们吃饭才是。今日我们早些收摊，顾妹夫你到时候下工直接来我们家便是。”

顾明朗想了下，旋即笑道：“那行，到时候我带上曲阳楼的陈年佳酿为你们锦上添花。”

纪芷柔拿手帕出来，递给顾明朗，笑道：“擦擦额头上的汗，瞧你，都跑出一身汗来，若是着凉了怎么好？”

“呵呵……”长相精明的顾明朗难得一副傻样笑道：“我就是替你堂哥高兴，能得到县令大人嘉奖的人可不多，再说了，你堂哥若是有了出路，我们也能沾沾光。”

顾明朗在酒楼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江云霏和纪芷柔合计了下晚饭的吃什么菜，便收摊回家了。

这条街上所有的小摊都还摆着，她们这就收摊，还真是一出令人侧目的奇景，令这条街上摆摊的人羡慕不已。

充满生活气息的四合院，此刻满院飘着饭菜的香味，勾得左邻右舍频频举目相望，人人都知这家有个读书郎，考了第一，将来考中举人，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江云霏家的庆祝晚餐，除却请了纪芷柔和顾明朗两夫妻，还把李雪花全家都请了来吃饭，堂屋里还特意多拼了一张桌子，否则这么多人可坐不下。

这会儿天全黑了，堂屋里点了几盏灯，照得屋子里灯火通明。

“来，堂哥，我敬你一杯，恭喜你考中第一，再祝愿你来年参加乡试一举中个会元回来，光宗耀祖。”顾明朗端着满满一杯曲阳酒楼拿来的佳酿，向纪远清敬酒。

纪远清端起酒杯起身，略微一抬手：“多谢，借你吉言！”

随后，两人一齐喝尽杯中的酒，两人坐下，席间，顾明朗高谈阔论，不住地夸赞纪远清。

“堂哥，你可真厉害，竟在柳州的排名排到了第六，我听人说啊，排进了前二十名的来年必定中举，以堂哥你的资质，将来再参加会试，定然能考中进士。”顾明朗越说越兴奋，脸上通红，声音洪大如钟，笑着说：“这考中举人就有了官身，再要考中进士，将来定然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堂哥，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跟芷柔啊，将来若是有幸，也让我们夫妻俩沾一沾你的福气。”

顾明朗的声音洪大，就是对门的人都听见了。

楼上的吴三花嗤之以鼻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不是还没考中吗？就高兴成这样，真是好笑了。”

烧饼郎李于然却是神情黯淡，虽然有江云霏帮忙，纪远清同学院里的老师求情，甚至是同院长求情，他入学的请求还是被拒了，因为他交不起昂贵的入学费用，就算进去了，后续的费用也无力支撑。

唉……难道就要放弃吗？

楼下，雷更夫正准备出门打更，在宽大的靴子里塞进了几团棉花，好让自己的脚更暖和一些，听见李氏家中的欢笑声，笑容越发苦涩，他到底是高攀不上，也不好拖了人家后退。

雷更夫伸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足金手镯，金子一向珍贵，想来卖掉也不会亏。

一场庆祝晚餐下来，宾主尽欢。

人散去，江云霏和李氏收拾完残局，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先去睡了，可把我累坏了。”李氏扶着腰往自己屋子里去。

江云霏栓上了大门，也上楼去，还想独自恭喜纪远清一番，岂料刚上楼，就看见纪远清坐在书案前，失神地翻着他那些泛着黄的书籍，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江云霏笑着走过去：“怎么考了第一，还不高兴啊？”

“第一？”纪远清抬头起来，苦笑了下说：“曲阳县的第一有什么了不得的？在柳州不过也才第六。”

“排第六还不好吗？”

“第六？呵……”纪远清俊逸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讽。

江云霏这才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他是真的不高兴，人走过去，陪着他在一旁坐下。

她笑盈盈地拉着纪远清的袖子说：“怎么第六还不开心吗？我竟不知我相公这般自信，想在柳州也排第一。”

“难道你觉得我不能？”

“能，自然是能的。但也不是每回都第一吧。”江云霏笑道：“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底下可不止相公你一个聪明人哦！你若想事事第一，怕不是想把自己逼疯了去？”

纪远清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我自然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我这么费力，竟只排第六，实在是……”

“那我问你，其余五人都是何处的人？”江云霏问。

“柳州。”

江云霏想都想到了，各处师资力量不同，即便纪远清学得再努力，但人家有名师指导，学起来肯定事半功倍。

“那不就对了，人家可是打小就有名师在身旁教导，可不考得比你好吗？相公你比起他们，那学习环境可太简陋了，不是我说林院长的坏话，放眼全天下望去，林院长实在是……有点低段位了。他培养你，而且能把你培养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都是相公你争气，否则你看看其他县怎么不见有个排第六的出来？”

纪远清听江云霏变着法子夸自己聪明，郁闷的心情渐渐明朗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娘子你说的对，从今天开始，我要更加努力，等乡试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他们全部比下去的。”

我滴个乖乖！相公可真有志气！想拿解元呢！

哈哈，到时候她可就成解元夫人了，可不再是秀才娘子了。

“相公，加油！”江云霏挥着小拳头，疯狂为纪远清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