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不甚喜欢这种场面，若非娘和云霏呆着不走，他肯定早走了。
“没关系，我再看看。”江云霏摇头，一双杏眼意犹未尽地把这出闹剧收入眼中，双手还紧紧地抱着纪远清的胳膊，纪远清抿了抿薄唇，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疯了！真是疯了！”一旁的纪赤脚赶紧伸手来抢，用力蛮力才将碎瓷片从文沁的手中抢了过来，他吼道：“你这样是让自己去送死。”
文沁目光绝望地说：“既然孩子的爹不肯认我们，那我们就一起去死。”
“文沁，文沁。”蒋氏哭喊着：“纪赤脚，你赶紧给我女儿看伤啊。”
纪赤脚道：“得去室内。”
“不，我不走。”文沁痴痴地望着张海麟，她面容发白地说：“表哥，你真的不要我和孩子了吗？”
张海麟的目光中透露出厌恶，他口气狠绝地说：“孩子不是我的，又何来要你和孩子一说？”
“呜呜……”文沁捂着淌血的腹部，哭得颤抖不已，身子往旁一歪，倒在了地上。
“文沁！”蒋氏扑了过去，连带着还有张李氏，张李氏慌张地喊道：“纪赤脚，你快来看一看，要什么药，我都叫人去拿，可千万别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伤了。”
江云霏看得口瞪目呆，张李氏这转变也太大了吧，换成她是新娘的话，肯定当场甩手走人。
“张伯母，你这是何意？”钱天佑强忍着要爆发的怒气，一双手捏成了拳头，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
张李氏倏地反应起身，反应过来，她张了张嘴，喃喃道：“到底是我们张家的骨肉，我岂能——”
“娘，你在胡说些什么？我都说不是我的了。”张海麟气急败坏地说：“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
“不是你的，那还能是谁的？”蒋氏抹了一把眼泪，怒而道：“我家文沁从小倾心于你，你莫要做了这事，还要污蔑我家文沁的清白，张海麟，你不是人。”
“嫣然，跟哥回家，这亲我们不结了。”钱天佑满脸怒火，拽着钱嫣然的手离开。
“嫣然，别走。”张海麟又来拦。
钱天佑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直接把张海麟踹翻在地，随后拉着堂妹钱嫣然扬长而去，钱嫣然这回连头都没有回。
“嫣然。”张海麟瘸着一只腿去追，无奈马车飞驰而去，坐在车里的人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呼叫声，就算是听见了也不想搭理。
“嫣然……”张海麟望着远去的马车，无力地垂下了两只手臂，整个人像丢了魂魄一样。
“算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笑嘻嘻地走来，说：“没了那个不还有一个在的吗？肚子里还揣了娃，恭喜恭喜，啊——”
那个村民话还没说完，张海麟一顿往前扑，把村民扑倒在地，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上去了，村民被打得嗷嗷直叫，一旁围观的人纷纷来拉架，乱成了一团。
张家院子里，张李氏张罗着让人将文沁抬进院子里去，又留住了纪赤脚帮忙看伤，还一边送走了来观礼的客人。
“诸位对不住了，各位请先回，等我家的事了了，改日再请各位来吃酒，散了，散了吧……”
满院子的人一个个地转身往院外走去，有些小气的人家还不忘去向张李氏讨回贺礼，毕竟这婚事没了，好酒好菜都没吃成，张家哪有脸面收自己的贺礼呢。
“奇怪了，怎么没见到海麟他爹。”江云霏一家人离开时，李氏还嘀嘀咕咕地说。
纪远清答：“这样的事，避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凑合到其中来，若是添荣叔在的话，事情恐怕闹得更大。”
“这出好戏看得可真是大开眼界！比今日戏台子上唱的还要热闹。”江云霏追上李氏的步子，挽住她的胳膊，满脸好奇地问：“娘，你说这事会怎么办？”
“呵呵……”李氏无奈地笑了笑道：“恐怕新娘要换人了。”
“也是，毕竟连孩子都有了。”江云霏赞同点头。
走了百来步，回到家中，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在张家没吃上酒席，江云霏为弥补嘴上的遗憾，特意亲自下厨，用备的年货食材，做了两道美味的下饭菜小炒黄牛肉和鱼香肉丝。
味道那个好吃啊！让李氏和纪远清把一整锅米饭都吃光了。
吃饱餍足后，还得忙碌着准备过年。
纪远清扛着一张桌子出来，摆放在了院子里的太阳底下，接着又转身往屋里走，江云霏跟李氏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剪窗花，忍不住地问：“娘，他这是要干嘛呢？”
“写对联啊！”李氏抬头望了一眼，嘴角溢出一个笑容来。
转眼间，纪远清又出来，手里头抱着一大摞整齐的红纸，摆放在了大桌子上。
“恩？我们家就一，二，三个大门，要贴那么多对联吗？”
李氏笑答：“还有村子里其他人呢，一文钱一对，就收一个纸和笔墨的钱，每年村里各户人家都会来家里买对联。”
“哦，原来如此！”江云霏明白地点头：“远清的字这样好，写个对联绰绰有余了。”
“不是我夸他，放眼整个梅花镇，哪家卖对联的字有他写的好，而且各种对子的都有，比镇上卖的什么恭喜发财有新意多了。”
李氏正说着，家的栅栏外有人经过，牛婶正从田里回来，她的手里拎着个菜篮子，菜篮子里装着青翠的菠菜和蒜叶子等。
“咦！”牛婶拐弯进了院子门来，笑盈盈地说：“今年这么早就开始写对联了啊，正巧路过，先给我家写两副对联吧。”
牛婶走至桌前，从袖子里摸出了两文钱，放在了桌子上。
纪远清也没跟牛婶客气，本来就只收了一纸和笔墨的钱，根本没赚，有时候还贴了十几文钱进去呢。
更何况去镇上买对联的话，都是三文钱一副，可贵了！
“好，”纪远清抬头笑了笑说：“牛婶，您先坐一会儿吧，我还没磨墨呢。”
“行。”牛婶拎着篮子往李氏这里走来，江云霏连忙起身，让牛婶坐自己这处，她转身进屋里再扛了一把凳子出来。
牛婶放下篮子，笑着道：“干脆窗花也在你家剪了算了，我还懒得折腾，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没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