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屋里黑,一时没看见。”阴影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李氏客气道:“你就是住在楼下的更夫吧?”
“是的。”
“我们是对门新搬来的一家,以后就是邻里了。”?“幸会。”
更夫话很少,李氏见没什么话说,就抬脚出门了去,江云霏和纪远清连忙跟上。
走到院子里,李氏脚下往主屋走,道:“我去你雪花婶子那里一趟,你们自己回家去。”
“嗯。”
江云霏的声音刚落下,李氏就走到主屋门口,一下进屋去了。
“你猜娘去做什么?”江云霏笑着同纪远清道。
纪远清笑道:“应该是打听去了。”
“哎,你脑筋转得还挺快。”
“我又不傻。”纪远清随江云霏进屋,两人在堂屋的桌子上落了座,道:“且坐一坐,等娘回来,不然她没地方说去。”
“我发现你是真的很机灵啊,”江云霏觑着他道:“上次还故意拿药给娘,让娘来给我上药。”
“呵呵……这是家人之间的相处之道。”纪远清黑眸中染了笑意:“我若不这样做,你跟娘之间还不得出现隔阂了。”
“我可没这么小气。”江云霏噘着嘴道。
“是是,我娘子最宽容大度了。”纪远清长手轻轻地捏着江云霏的胳膊,眼底尽是笑意。
很快,李氏回来了,她兴致勃勃,脸上都透着八卦。
她进门来,转身把大门关上了。
“你们猜猜,我都打听到了一些什么?”李氏神秘兮兮地说。
纪远清笑望了江云霏一眼,合着娘跟云霏才是亲生母女,竟然这般有默契,开头一句就是你猜猜!
“娘,你就直接说呗。”江云霏道:“我跟远清都不认得,要猜也没个依据啊。”
“也是哦。”李氏娓娓道来:“这李小啊,是我娘家那边村子里的人。他爹是个秀才,娘也能认字写字,李小更是从小就天资聪颖。三岁能识字,五岁便能背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
“可惜他爹什么不好,一家之主使不上劲,这家算是完喽。”李氏唏嘘不已道:“前两年李小爹病入膏肓,要银子看病,他娘急得也跟着病了。本来李小就一直没上书院,只是在家里自己看书自学,爹娘都病了之后,就出去跑生活,赚钱养家。也不知怎的认识了吴三花,让吴三花缠上了,先是装着一副为他着想,那银子给他爹娘看病的模样,哄得李小爹娘对她甚是满意。后来就半推半就的,让李小娶了她。”
江云霏见李氏说的辛苦,赶紧给李氏倒了一杯水喝。
李氏喝了水,接着道:“本来这事也挺正常的吧,各取所需。荒唐的就是后面,这吴三花嫁了之后,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在李小面前人前人后两个样,不侍奉他爹娘,还藏着掖着不肯拿银子出来给李小爹娘看病。也就是这样,李小他爹娘就这样病死了。”
“那李于然就一点也没发现?”江云霏惊讶问,这样说来,吴三花算得上李于然半个杀父仇人啊!
“啧啧,妙就妙在这一处。”李氏道:“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晓得是吴三花害死了他爹娘。就偏偏李小不这样认为,说是吴三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搭了把手,他也当不离不弃。这不,两年过去了,也还好好的。”
“我觉得李于然没这么蠢吧。”江云霏分析道:“若真是吴三花故意不给钱治病,他肯定会发觉的,只怕是以讹传讹吧。”
李氏觑了一眼江云霏:“你雪花婶子红口白牙的同我说的,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江云霏刚想反驳,一旁的纪远清连忙道:“哎,对啦。今日忙前忙后的干了一天,得洗澡了吧。娘,在哪里烧水洗澡呀?”
“哦,就在厨房里,有一口专门烧水的大锅呢。”李氏听了起身,去给纪远清烧水。
纪远清同江云霏道:“你不洗澡吗?上楼拿干净的衣裳下来呀。”
江云霏瞪着他:“你少给我扯开话题。”
纪远清笑着说:“哎呀,我娘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你非要同她反着来,岂不是要家庭失和?”
“我什么时候同娘反着来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嗯嗯。”纪远清伸手拉了江云霏起来,推着她上楼,“好啦,上楼拿衣裳下来洗澡。今日虽不热,也忙了一天,还是洗个澡,舒适一些。幸好这地方院子里有口井,否则还真不方便。”
江云霏让纪远清推着上楼,无法,只得上楼去寻干净的衣裳下来。
她还真搞不懂啦,娘也算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呀,怎的同这个雪花婶子搅和在一块,就事事听这个李雪花的,李雪花说什么李氏就听什么,偏生说的还是些不靠谱的事。
江云霏莫名有些怀念风风火火、直来直去的牛婶。
……
“咯咯咯……”大清早,不知哪家养的鸡在打鸣,四通八达的小巷子逐渐热闹了起来。
有起早洒扫院落的,也有起早赶着卖早点的,比如江云霏家对门的李于然,大清早挑了烧饼担子出门,卖烧饼去了。
江云霏一家也起了,家里还没置办柴米油盐,还开不了火。
李氏张罗着出门去给一家买早饭去了。
江云霏认床,昨晚睁眼了大半响才睡着,这会儿人人都起了,她还在床上眯眼睡觉着。
纪远清把屋子里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这才坐到床边喊江云霏起床:“小懒虫,起床啦!”
纪远清叫人起床的方式,就是揉脸,揉着江云霏肉肉的小脸蛋,嘴角不住扬起。
“唔……让我再睡一觉嘛。”
“起来啦,不是说想要到曲阳县好好转一转吗?等下娘就买早饭回来了。”
“不起……”
这边在同起床做斗争,小巷子外的街道上,有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钱天佑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了,循着巷子往里走,停在了江云霏家的院子门口。
他试探地往里面走:“有人在吗?”
心里嘀咕着:应该是这里了吧,去纪宅问了纪芷蕙,她说的地址是这个呀。
他一进院子,见着一个妇人在井边洗衣,上前问:“这位大娘,请问纪远清是不是住这里呀?”
大娘?低头洗衣的吴三花听到这样的称呼,把手中的衣裳往水盆里一甩,一撸袖子准备开骂,岂料一抬头,见着一位锦衣玉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涌上脑子里的话一下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