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远清下学回来了,刚走上了小山坡,就见到张媛儿家门口坐着。
他猛地停下脚步,慢慢地往旁边挪,飞快地跑向侧边,从后院翻进来,拐进家里面去了。
“外面是什么情况?”
“哎,你怎么回来的?”李氏惊了好大一跳,抓着纪远清道:“张媛儿没对你怎么着吧?”
“没事,我没事。”纪远清把箱笼放下,在长凳上坐下,端起江云霏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
江云霏放下茶壶,冷然道:“她说她是你的人了,要给你做妾生孩子。”
“我才没碰她。”纪远清连连否认道:“我是真的、真的没有碰她,这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我有云霏你了,我何必呢我?”
“唉……她非说有,想来是得了什么癔症。”李氏叹气道:“我活了那么大年纪,倒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情况。嘴长在她身上,她若是跑村子里去说,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本来我还有点犹豫的。”纪远清道:“不如我们搬家吧,搬去曲阳县。”
“什么?”李氏惊诧:“搬家?还搬去曲阳县?你读书怎么办?还有我们家,我们刚种的两亩地,菜地里的菜也才新种了好些。”
纪远清道:“今日去书院进学,林院长正式宣布了梅花书院将要搬去曲阳县,跟县上的曲阳书院合并。本来想着辛苦一点,在清溪村和曲阳县两头跑,但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不如搬家了好。”
“那是好事啊。”江云霏欣喜道:“年叶和芷蕙她们都在曲阳县,我们若是搬去了,以后就有说话的人了。”
自从钱天佑和纪芷蕙他们搬走了后,江云霏身边的日子就安静了好多,没有钱天佑咋咋呼呼的声音,也没有纪芷蕙唧唧喳喳的声音,温柔如水的张年叶也不在。
“可,可——”李氏看着纪远清,认真地道:“你爹葬在清溪村,这栋屋子更是你爹亲手所建,娘这辈子都生活在清溪村里了,怎么舍得这里?我实在舍不得。”
李氏已经把清溪村的一木一草刻入自己的骨血中了,她深深的眷恋着这片土地,离不开这片土地。
“娘,我们迟早都会离开的。”纪远清沉声道:“你知道的,我是不会把您丢下一个人生活的。”
“我知道,可,可——”李氏实在无法割舍,“我离不了你爹啊。”
李氏丧夫那么多年未改嫁,一个是为了纪远清,另外是为了纪远清的爹。
如今怎能说走就走。
“二婶。”这时,坐在一旁的纪芷柔说话了,她道:“您放心走吧。家里就交给我看着,地里的粮食我会收的,家里的菜地我也会好好打理。至于二叔的坟,我逢年过节,也会去替他扫墓的。”
李氏惊讶问:“芷柔你要留下来?”
“是啊。”纪芷柔道:“我在哪里不都一样?不如留在清溪村,一门心思照顾好我娘。”
纪芷柔不好意思地看向江云霏,请求道:“就是要云霏你割爱,把面摊留给我,好让我继续摆面摊谋生。”
江云霏点头道:“你若是想要,尽管拿去便是了。”
纪芷柔又转而看向李氏劝道:“二婶,堂哥他是人中之龙,将来总有一天要腾飞,不会总待在清溪村这样小的地方。没准将来还会去京城呢,京城多大啊,到时候去了,您得多威风啊。”
李氏想了想,觉得也对,便点头道:“好,那我们一家人就搬家去曲阳县。”
江云霏早就在脑海中拟好了计划,她道:“相公将来考上举人,肯定要去更好的书院求学。曲阳县我们也呆不长,不如去租一个小院子,一家人暂且住下。等相公去其他地方求学的时候,我们就再搬家。”
李氏点头道:“也好,那就去租一个小院子住。”
李氏说罢起身来,不舍地瞧着这整栋屋子,伸手抚着,喃喃道:“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离开这里。走就走吧,我可不能成为儿子的累赘。”
纪远清笑了笑道:“娘,瞧您说的。我们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逢年过节还是要回家来的呀。曲阳县离这里也没那么远。”
“你说的是。”李氏的脸上稍微没那么伤感了。
“书院什么时候搬?”江云霏问纪远清。
纪远清:“大约五日后开始搬迁,只是书院藏书甚多,怕是搬迁半月有余。”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提前去曲阳县安顿好了?”
“嗯。”纪远清点了点头,“不如今晚就收拾好,明日一早就悄悄离开了。”
“对,我们偷偷地走。”李氏道:“如此以来,我们就可以拜托外面的那个张媛儿了。”
纪芷柔道:“到时候我就同大家说,你们搬家去柳州了,如此以来,张媛儿就找不到你们了。”
三言两语间,搬家这个决定已经定下了。
李氏转身往屋外走去道:“走之前,我怎么着也得跟大甜和喜银道个别。”
李氏几个箭步走到院子门口,正要开院子的大门,那张媛儿就眼巴巴地凑过来,喊道:“婶子,你们想好了吗?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
李氏出去了,又把门合上。
纪芷柔出来从门里面栓了。
李氏无奈地同张媛儿道:“你莫要再糊涂了。我正要去牛大甜家,同她说说替你说亲的事,你去不去啊?”
李氏是真心想帮这个张媛儿。
张媛儿摇摇头,笑着说:“婶子,不是说好,我给你家做妾吗?”
“唉……”李氏叹气,转身就走。
张媛儿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院子里面,打算守在这里不走了。
李氏去牛婶家时,牛婶正在煮晚饭,大儿子成家去了曲阳县,幸好身边还有个小儿子,日子过得也还挺热闹。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牛婶问:“我正在做饭,晚饭就在这里吃吧。”
“不了。我是有事来同你说的。”李氏道。
牛婶想了想,放下手中的菜刀,说:“是不是为了张媛儿的事?我这还忙着,又下雨,还没张罗呢。”
李氏摆了摆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苦恼万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牛婶惊得目瞪口呆:“怕是她奶奶没了,受太大刺激,才成这样的吧?”
“怕是这样了,我瞧着人好好的,可同她提说亲的事,她就说要赖着我们家远清。”李氏叹气道。
牛婶大咧咧地笑道:“那就收了呗,张媛儿那丫头虽比不得你家云霏,可长得也还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