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举人。”纪远清脸上无奈，他不想欺瞒她们。
“既是头名？为何不是举人？”江云霏不明白纪远清的意思。
纪远清叹了一声气：“从柳州回来时，钱大人同我说了巡抚大人的决定，因为发生了作弊之事，可能在考试之前，试题就已经泄露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这次乡试的成绩会取消，都不作数。”
“怎么这样！”江云霏问：“这样说，钱天佑的举人名号，也作废了？”
“嗯。”纪远清点了点头：“不日，这个消息便会从柳州传来。”
“远清啊。”李氏已然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走过来抓住纪远清的手，轻轻拍着安抚道：“这有什么关系，你已经考中头名了，就是已经把你爹的心愿实现了。至于举人的名号，我们明年再考，既然能考一次头名，定能再考一次。”
“下一回的乡试，要三年以后。”
纪远清这话可把大家惊了一跳，三年？白白耽误三年，最不好受的其实是纪远清自己吧。
“没关系。三年就三年。”李氏笑道：“正好，趁着这三年你把基础打好，做好万分的准备，然后一鼓作气的考上进士。”
“嗯。”纪远清重重地点了下头：“我一定会努力的。”
李氏伸手拍了下江云霏的胳膊，笑道：“赶了几日路，一定累了吧，快去把包袱放下，娘给你们做好吃的，吃了睡一觉，歇息一下。”
“好。”江云霏点头，因为走得太急，她没来得及给李氏买雪花膏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提着只有衣裳的包袱进屋，把包袱里的衣物塞进衣柜里。
放好东西后，人就倒在了床上，坐马车一路颠簸，差点没把她的骨头颠散架了。
纪远清进屋来，准备换一身轻便的外衣，现在外面日头出得正大，他身上穿着的外衣太厚了。
“好累啊……”倒在床上的江云霏发出垂死挣扎的声音来。
纪远清把袖子折好了，走到床边，垂首时一捋长发也跟着跌下来：“要不要给你按按？”
“嗯嗯。”江云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这里酸。”
纪远清在床边坐下，伸手探向江云霏的肩头，手指用力一捏。
“啊啊……轻点，太大力了。”江云霏呼痛连连。
“好好，我轻点。”纪远清赶紧放轻了力度，“这样还行吗？”
“嗯，很舒服。”
李氏端着油炸的红薯丸子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这话，脚下猛地一顿，转身把红薯丸子放在桌子上，赶紧离开堂屋，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这两个孩子也真是，胆大包天的，也不知把门关一下。”李氏说罢，一阵窃喜，怕是离抱孙子的时候不远喽！
纪远清按着按着肩膀，顺便把她的背啊、两只胳膊，还有腰也按了一遍，力度刚刚好，全身僵硬的江云霏渐渐地放松下来，开始犯困，眯着眼睛要睡着了。
“纪远清，你在不在？”忽然，家里来了人，听声音是钱天佑的。
江云霏倏地睁开眼，困意顿时没了。
“钱天佑怎么来了？”江云霏爬起来，连忙穿好鞋子，和纪远清一起出门到院子里去。
到自家小院一看，不仅钱天佑来了，而且张年叶也来了，两人手拉着手，像一对落难鸳鸯。
张年叶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哭过。
“怎么了这是？”李氏从厨房出来，她已经听纪远清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
钱天佑气呼呼地道：“年叶她爹娘把我们一起赶出来了，说我们做了丢人的事，他们丢不起这个人，要跟年叶断绝关系。”
“不会吧，”江云霏惊讶道：“张叔和李姨最疼爱年叶了，怎么会把你们赶出来。”
张年叶道：“我爹娘定是急坏了，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
李氏热心道：“那就在婶子家里住下，反正我们家还欠你的银子，你住多久都行，我现在就去帮你们铺床。”
经李氏这么一说，钱天佑才想起自己当初借出了五十两银子这事，心中顿时大喜，这次被扫地出门，身无分文的，可算有点保障了。
钱天佑笑嘻嘻的，嘴特甜的道：“谢谢婶婶收留我，等将来我发达了，定忘不了婶婶你这般雪中送炭的情谊。”
“你这孩子，呵呵……”李氏笑着摇头，转身往屋里走，把以前钱天佑住的书房收拾出来。
“先坐吧。”江云霏指了指一旁的石凳，见他们坐下后，转身进了屋子，把大堂桌子上放着的一小竹筐红薯丸子拿了出来。
“吃点东西，慢慢说。”江云霏道。
红薯丸子摆在眼前，钱天佑和张年叶却没胃口吃。
“有什么打算？”纪远清问。
“怎么说我也是个举人，就算没了家里的扶持，我也总饿不死吧。”钱天佑大大咧咧道。
江云霏和纪远清脸色尴尬，乡试成绩一事，钱天佑还不知道。
江云霏想早知道不如晚知道，好歹能早做打算。
“远清临行前时，钱大人跟他说了，乡试的成绩会取消，也就意味着你的举人头衔回被收回。”
“为什么呀？”钱天佑果然反应很大，目光直逼向纪远清，怒道：“作弊的人不是我，我是凭自己真本事考上的，凭什么收回我的举人头衔？”
“是巡抚大人的决定，说怕在考试之前，考题就已经泄露，所以取消这次考试。”纪远清解释道。
钱天佑气急了，也不想当着张年叶的面发脾气，伸手抓了一把红薯丸子塞到嘴里，发泄似的嚼起来。
张年叶伸手抓住钱天佑的胳膊，黛眉微蹙道：“你别噎着了，这次没考成，以后再考便是，不论你有没有考中举人，我这辈子都会跟着你。”
钱天佑咽下口中的红薯丸子，叹气道：“下一次乡试是在三年后，我怎能让你跟着我吃三年苦？”
张年叶摇头，笑道：“不苦，只要能在你身边，怎么样我都不觉得苦。”
“年叶。”钱天佑感动地握住了张年叶的手。
江云霏见这情景，不由笑问道：“你们两个的喜事，打算何时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