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全被这个小孩吸引了过去。
“你小子可不能乱说话,撒谎可是要被打手掌的!”张家婆子道。
小孩毫不畏惧地道:“我没有撒谎,不信你去问我爹娘,他们也瞧见了。是张六弟自己跑得太快了,一下没稳住,自己撞到一旁的柴禾上,自己跌的鼻子出血,根本就不是狗弄的。”
纪远清看着那娃,道:“小年,那你跑一趟,去叫你爹娘来好不好?”
“好。”叫小年的小孩转身就跑走了,没过一会儿,他就带着他爹娘来了。
小年,大名叫张年堂,七岁孩童,扎了个羊角到处跑的年纪。
小年爹爹,张山,做事光明磊落,在清溪村中名声一向不错,各家各户找他帮忙,张山每每都欣然前往。
小年娘亲,李思,从外村嫁来清溪村的,善解人意,性子温婉,还有一女正十六,名张年叶,性子与她一模一样,相貌却更甚其一筹,正是说亲的年纪,来求娶的少年都要将她家的门槛踏破了。
“爹爹,你说,是不是张六弟自己摔了一跤,然后鼻子流血了?”小年年纪虽小,但正义感十足。
张山脸上露出了些尴尬,心里有些为难,但依旧是实话实说道:“是真的,张六弟在我们门前跌了一跤,磕了下鼻子,鼻子当即就出血了,肯定不是狗咬的,这你可以放心。”
听得张山这般说,围观的村民几乎都信了,就凭张山在村子里的人品,他说的话肯定没错。
“放屁!”张家婆子道:“你说我就信吗?谁晓得你是不是袒护你儿子?袒护他们纪家!”
张山面不改色道:“我家小年又没做错事,何来袒护一说?至于袒护他们纪家,我与纪远清他们一家根本不熟识。”
不熟识这话,绝对是真的!
对张山一家来说,纪远清一家是经常活在闲话中的一家,他们家跟纪远清家根本没任何的交集。
清溪村住了纪氏和张氏这两大氏族,还有些旁姓也住在这里,近来清溪村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了。
张山家确实离纪远清家很远,很少有来往的机会。
小年的娘李思笑了笑,温和地说:“看见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婶婶若是不信的话,去问问我家旁的嫂子,她也瞧见了。”
这下,张家婆子嚣张的气焰才降了些下来,她的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眶里转了转,立即又道:“就算没抓着我们家六弟,总是吓着了吧?你瞧他哭得多惨?狗我们可以不打死了,但赔偿总该是得一些的。”
江云霏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下来了,团子没咬人,不用被打死了。至于赔偿一点银两,就当是破财消灾了,她正要说话,但被纪远清抢先了一步。
“哦,你想要多少赔偿?”
张家婆子还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口气甚大地道:“怎么找也得二两银子。我们家六弟打小身体孱弱,总是要吃补品,好不容易养大了,把身体调回来了一些,如今让你这狗一吓,没准又得生病了。”
“二两银子?”纪远清讥讽的笑了笑,“你当我们家是开钱庄的吗?恐怕你们家忙碌上两年,都未必能赚得到二两银子。”
“你们赚得到不就行了?”张家婆子毫不掩饰眼睛里的贪婪,“你们家的日子如今可好过了,顿顿吃白米饭吃肉,穿的也是上好的衣裳,你还能去镇上的书院读书,二两银子,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很多吧。”
纪远清瞧了倒在地上的面摊和毛驴一眼,又望了一眼吓得缩成一团的团子,还有眼眶发红的江云霏,他语气冷冷地道:“那你们砸了我家面摊,打伤了我家狗,还惊着了我家娘子,你是不是也该赔偿二三两银子?”
“哟呵,你家狗吓着人,你还有礼了?”张家婆子一声暴喝,嚷嚷开了,“面摊是我砸的怎么了?我还就砸了。”
张家婆子蹲下捡起竹筐狠狠地砸在地上,还跳上去踩了两脚。
旋即又指着团子大骂道:“这个畜生玩意吓着了我的宝贝孙子,我打它几下怎么了?而且我没打死它,也是我心地好了。”
张家婆子占据道德制高点,手指着江云霏骂道:“这个贱坯子没看好她养的畜生,我骂她几句怎么了?我没打她,已经算好的了。”
“张家婆子,你不是打了吗?”围观的群众凑热闹不嫌事大的说:“好重的一下,就打在了背上。”
“你打我家娘子了?”纪远清的声音里似带着腊月里的霜,冻得人不禁打哆嗦。
张家婆子往后退了退,依旧不知死活地说:“我打了又怎么样?她养得畜生咬着我孙子了,我还打不得?”
“我们家狗不是没咬着吗?”
“之前又不晓得,我打都打了,你能怎么着我?”张家婆子挺起胸膛道:“总之一句话,你赔不赔钱吧!”
纪远清捏紧了拳头,这种恶婆子怎的如此欠揍呢?
江云霏怕事态升级,赶紧扯了扯纪远清的袖子,向他摇了摇头,“不要……”
纪远清舒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理智重新掌控大脑,他道:“既然你那么有理,那我们就到衙门上去讨个公道回来,县令大人若是判我们家没理,我们家立即赔钱。若是判你们家无理取闹,事先没弄清楚情况,就打人伤狗,你们家可得赔我们家的钱。”
“呵呵……”张家婆子讽笑着说:“拿县令大老爷来威胁我?以为我就怕吗?好,去就去,谁不去就是龟孙子!”
在双方对阵时,一群小孩童挤到人群里来,或站着、或坐在地上瞧热闹。
其中的一个小孩,正是牛婶的幼子纪永才,他径直跑过来,伸手摸了摸团子,奇怪问:“云霏姐姐,团子这是怎么了?嘴边边还流血了。”
江云霏声音有点沙哑道:“团子扑到张六弟了。”
“咦?”纪永才脸上惊讶道:“不是吧,明明不是这样的。”
纪永才的话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纪远清问:“永才,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
纪永才今年十岁,已经明白事理,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纪永才说:“我们之前路过这里,看见张六弟自己拿石头丢团子,还拿棍子打它。我们看见了,还上来说了他一顿,然后把他拉走了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家婆子厉声道:“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