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一夜未睡,奶娘跟着担忧心疼,花了好几个时辰熬的红豆沙端过去给她,“姑娘吃点东西吧,我多放了一点糖。”
“回来会有什么事我们在南阳的时候都想好了,现在再差也不会比那时候更差。”奶娘说。
“奶娘回去吧。”燕婉说,“我现在已经成人了,奶娘照顾我到这个时候已经足够了,回去同家人团聚吧。”
“他们也不急在这一会,我在小姐这还舒服。”奶娘心里难受,面上还要笑着说,“姑娘别想着赶我走,除非我老的动不了,我才走。”
燕婉又陷入发呆的状态。
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奶娘收拾自己去开门,外面是个穿红戴花的婆子,“这就是钟娘子吧,哎呀可算见着真人了,你可是十里八方都出名的忠仆。”
“你是?”奶娘犹疑的看她。
“我是宋婆子。”宋婆笑说,“甘家大娘子托我来向燕娘子说媒,我是直接同小娘子说还是同你说就行了。”
奶娘一下就惊了,甘明理昨日回家说的,今早就上门来说亲吗?她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引她进来又想回去告诉燕婉。
燕婉自己走出来了,她看着宋婆子轻声问,“真的是大娘子要你来提亲的吗?不是三郎自己的意思?”
“自然是大娘子的意思。”宋婆子笑说,“大娘子爱重燕娘子人品,十分欢喜你成为她的儿媳妇呢。”
燕婉眨眼,“奶娘,你领宋婆子去见祖父。”
燕婉的祖父深居简出。并不常在外走动,但是细想也是,若真没有一个血亲在,一个奶娘想带一个小娘子安安稳稳的生活也不容易呢。
燕婉的祖父行四,辈分高要喊一声四太爷,他看着宋婆子,“你说是替哪家来说亲的?”
“是江阳如意坊的甘家,他家人丁兴旺,家底也丰厚,家里子弟出息,去年考中孝廉的甘七郎正是甘三郎的亲弟弟。”
“甘家,有些耳熟。”燕四皱着眉头。
“当初小姐就是跟着甘家的老太太学厨呢。”他身边站着的老仆说。
“原来是她。”燕四点头,“他家如今正如日中天,孝廉的亲哥哥怎么会娶不到媳妇,要娶一个寡妇呢?”
“这不是燕娘子人品贵重,样貌端方吗。”宋婆子说,“甘家老太太也算是亲眼看着燕娘子长大,对孩子的习性十分清楚满意。”
“甘家三郎久未说亲,家里也着急呢。”
“我这孙女运气不算太好,亲娘早去,亲爹呢有了后老婆就成了后爹,把她扔在家中不管不顾,等到想要攀关系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拿她做人情,许了一个不好的人家。”燕四说,“那边死了后,燕婉说要回来,她爹是不管她的。”
“甘家娶她,能全然不在乎她的过去吗?若是嫁过去后又嫌弃她是二嫁,那我是不许的。”
“我倒不是非要她守节,她不嫁也能过好日子。”燕四说,“我名下还有些田产都会留给她,日后关上门过日子也自在。”
“甘家是真心求娶。”宋婆子说,“他们都想好了,先让我上门说媒,这边应允,她就问名,等燕娘子孝期过了再走礼下聘定婚期,三媒六聘,一样都不会少,燕家有什么条件也尽管提,甘家能满足的都满足。”
燕四点头,“什么孝期?”
宋婆子小心问,“总要死了丈夫才是寡妇,为了不落人口舌还是出了孝期才好办事。”
“燕婉是在南阳守了夫孝才回来的。”燕四说。
宋婆子回去一说,刘三娘叹气她去南阳才几年,守孝就过了一年多,岂不是出嫁没多久就死了丈夫。
“是个可怜孩子。”邹小戏说,“既然那边同意,咱们就按礼走,四月大郎媳妇要生,满月五月,婚期定在六七月太热,定到八月如何?”
“八月可以啊,中秋后就比较凉爽了。”刘三娘说。
但是甘明理不同意,既然燕婉不用守夫孝了,“等侄儿满月后,六月初成亲吧,那个时候也不太热。”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邹小戏说,“你总要给我们时间准备,难道你想燕婉就这么随便嫁给你?”
“她一个人在村子里生活我不喜欢,比起盛大热闹的婚礼,我想让她快点来和我一起生活。”甘明理说。
最后如了他的意,婚期定在六月六日。
曾云霞二月里生下长子,甘二想请甘屠户起名字,甘屠户摆手说我也不会取名字,你们自己看着取吧,孩子们都是读过书的,他们取也行。
甘二自己挑了好几个字都不满意,最后让甘文理自己起名字,他们家也没排字的讲究,甘理理和三个哥哥商量一下,正好有的要生了,有的有媳妇了,有的马上有媳妇了,给孩子取名字都是迫在眉睫的事。
最后定了一个中间字守,甘理理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守心。
守心满月的时候,甘家置办了酒席宴客,曾娘子抱着外孙,“既然是守,长子长孙起守成守业都可以,怎么偏偏起个受心。”
“相公喜欢就行。”曾云霞说。
“我怎么听说甘六郎去府城的酒楼了,他不是在江阳的酒楼吗?”曾娘子说。
“六郎也是公婆的儿子,府城的酒楼他自然能去。”曾云霞说。
“话可不是这么说,府城的酒楼可是四郎一手操持起来的,合该是他的。”曾娘子说。
“就两个酒楼,六个孩子,怎么可能只给相公,这些话不要再说了,免得被人听见,还道是我贪心。”曾云霞说。
曾娘子有些诧异的看她,这些不都是她之前说的吗,怎么现在又不让说,那不说就不说吧。
“对了,你那个二嫂什么来头,你知道吗?”曾娘子问,“大家都猜她不是正经人家教出来,天天跟着二郎进出也不避讳,她带着那些家丁,看着也不像好人,寻常人家小姐顶多配几个丫环婆子,哪有身边跟着家丁的。”
曾云霞眉头一挑,二嫂的娘家怎么回事,二哥不说,大家也不问,全当不在意,她问娘外面人怎么说的。
“那说什么的都有。”曾娘子说,“二郎不是在外跑商吗,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山匪路霸之类的。”
“胡说。”曾云霞说,她下意识说,“二嫂家里是开镖局的,自小被当男孩子养,所以才会大大咧咧。”
“要死,你跟我凶什么,又不是我这么说,我也是听她们这么猜。”曾娘子说。
“别人再说这些不挨边际的你就别挨上去,二哥是相公的亲大哥,你在外说二嫂的不是,你让我在中间成什么了。”曾云霞说。
晚上甘理理回房,问曾云霞是你同岳母说的二嫂家是开镖局的?曾云霞有点紧张,“我就随口一说,因为她们猜的都太难听了,二嫂不会怪我乱说吧,我去给她解释一下。”
“没有,二嫂觉得你说的非常对,她家就是开镖局的,还想着等她爹过来后,真的开一个镖局。”甘理理笑说。
曾云霄好久不曾见他这样的笑容,心里又酸又甜,轻轻靠向他,甘理理顺势搂住她,“家和万事兴,咱们兄弟多,以后家人也会越来越多,你让我我让你,大家才能相处的好。”
“爹和大伯一辈子也没红过脸,如果我们兄弟闹不和,他会很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