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走出阴暗的小巷,抬头,远处黑衣男子还是坐在屋顶上弹琴。
这个难测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比别人多几分魅力,几分绝美。
暗骂一句妖孽,一跃上屋顶,寻着铃声往郊外的墓地飞去,刚刚的死尸身上有很多黄泥,明显是刚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
阴森森的野外,杂草丛生,大小不一的坟墓横七竖八地错乱而立。
一阵甜美如乳莺的笑声,回荡在静谧清冷的夜空,若是在一片春色花海里,听着甚是愉悦,但却是在乱葬岗里,徒增了几分毛骨悚然。
伴随着声声清脆铜铃声,将一池如水温柔的夜色搅乱,惊起寒鸦阵阵。
一个高大黑亮的墓碑上,站着一个红色妖娆的女娃娃,八.九岁左右,盘卷着两个蘑菇般的发团,长得可爱又诡异。
诡异,因为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肉嘟嘟的小嘴唇,红亮得跟涂了一层血一样妖冶,勾起的嘴角仿佛盛满了剧毒,血红的眸子清亮通透,紧紧盯着一座座蠢蠢欲动的坟墓,暗芒毕现。
她似乎很开心,不停地摇动着手腕上的铃铛,笑着笑着一股血泪溢出眼角,划过白皙的脸颊。
随着诡异的铃铛声声的召唤,新坟慢慢地松动凸起来,似乎有底下的东西正在被唤醒要爬出来。
一股刺鼻的腐烂味越来越重,松动着的坟墓里一只恶臭的手噌的一下冒出来,溃烂的肉里还有一些尸虫在蠕动,见此,红衣娃娃笑得更欢了。
接着,坟墓上争先恐后地爬出来十来个半腐烂的尸体。
“呵呵呵……”
她停下摇动的铃铛,笑得很恶毒,尸体的味道,她最喜欢了。
一片飞花从天纷纷落,红色月季花瓣夹杂着一些青色牡丹,纷纷扬扬,落得很美,也很诡异。
花香弥漫,妖冶中带着一股冷意。
气氛骤然变得更加冰冷犀利。
一道青影闪过,只见红衣娃娃对面的墓碑上,站立了一个灵动少女,腰间斜插了一把匕首,水莲般晶莹的眸子戏谑玩味地看着红衣娃娃。
九月站在那里,捻起一缕秀发,怜爱地抛向脑后,空灵的眸子瞬间变得阴森,微微蹙眉。
“这么臭气熏天的地方,就该来点花瓣熏熏臭。”
朱唇轻启,一脸嫌弃厌恶道:“本公子最讨厌红衣的娃娃了!”
巫蛊娃娃,白面红衣,如娃娃一般,乃巫族人饲养的毒娃子,能召唤死尸控制死人。
看到突然出现的青衣少女,娃娃血眸微缩,阴狠地瞪着九月。
雪白如凝脂的小手,用力指着那戏谑的戏谑看着她的九月,命令道:“撕了她!”
明明是一个八.九岁的娃娃,开口出来的声音竟然嘶哑苍老,犹如活了千年的老妖怪。
满身泥土恶臭的死人,立刻张牙舞爪地向青鸾聚拢而来,见骨的手指长了尖利的黑指甲。
九月冷笑,凌空而起,徒手挥舞起纷纷落地的花瓣,一股狂风破空划出,围上来的死人纷纷震开,袖手一划,周身的花便如利刃般,将死尸削得粉身碎骨,断肢残骸四处飞舞。
同时飞身扑向惊讶地目瞪口呆的娃娃,一掌将其打飞,精魄皆碎。
红影狠狠被摔在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抽搐几下功力迅速散失,乌黑油亮的青丝瞬间染上白霜,转眼间已是白发苍苍,白皙的手指和脸颊迅速褶皱起来,以排山倒海之势蔓延开来。
片刻之间,地上多了一个苍苍迟暮的老妪,瘦骨如柴,身躯短小。
俨然比鬼还恐怖。
惊恐地看着倨傲的人,居高临下俯视,说不尽的风华俊美,道不完的阴森可怕。
一招就能将她惊魂打散了,她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少女,太可怕了!
果然是主人的宿敌!
想到这点,巫蛊娃娃浑身更加颤抖得厉害了,那是接近死亡的恐惧。
墨玉的水眸冷冷盯着负伤的人,戏谑开口:“你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青翎鸟飞身而来,九月抬手,青光闪闪的灵鸟乖顺地落在手腕上。
巫蛊娃娃见此,褶皱枯骨的老手颤抖指着九月,沙哑的声音颤巍巍地开口:“灵鸟?你,你,凤凰神女?难怪,难怪……”
九月笑得有些阴鹜,杀气乍现,冷然道:“你知道得太多了!”
没错,她九月是传言中的凤凰神女!
当年一个阴差阳错,世人皆以为龙嫣然乃神凰转世,而她,则是为人不耻的野种。
阴森的郊野墓地,一声沙哑的尖叫惊恐传来,毛骨悚然,惊起十里寒鸦。
匆匆赶回城内,正如所担心的那般,好多的死尸在街上摇摇晃晃地出现,闯屋扰民,一声声惊厥喊叫四处而起。
九月一路飞杀而过,一击必残,所过之处皆是残肢冷骸翻飞。
依旧是一缕浩渺清泠的琴声,澄澈如水,灵动若竹林风,清新净怡,飘然好似仙曲,拂面怡然。
犹如置身于千顷碧涛浪竹中,呼吸着清香的空气,万千绿竹青叶纷纷坠,随风飘舞,若纷纷扬扬的蝴蝶。
安静,优美,远离尘世污浊,干净得剔透。
思绪放空,除去一切邪念。
九月停手,惊讶地看着张牙舞爪的尸蛊人,突然变得柔和温婉起来,表情不再狰狞可怕。
听着美妙空灵的曲调,仿佛被琴声净化般慢慢退却了邪气,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去攻击人。
九月飞身上了屋顶,发觉周围的尸蛊人都一样静谧安详。
望远而去,玉姬还是该死如谪仙,对月弹琴,背影绝美幽深,不落半颗尘埃。
不一会儿,沾满污垢半腐烂的死尸缓缓退去黑气,瘫软倒下。
九月皱眉,这妖孽就是厉害,一把琴就摆平了这些怪物,化了他们的巫邪戾气。
南齐国师,还真是深不可测!
九月飞来,直接往人家身上扑上去,却被后者侧身让开,只碰到一片衣角。
“死妖孽,老子发觉你越发俊美了,比花楼里的小倌还要粉嫩三分。”
玉姬修长的手,白皙如藕,嫌弃地掰掉扯着他衣角的手。
“优劣出于比较,凤凰之于麻雀,何为高雅清贵,雍容出尘,何为淤泥粗陋,世俗之鄙,一看便知。”
“你不是不在乎夏都百姓的死活吗,为什么又损耗元气驱邪?”
这么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应该是很乐意看着夏都被搅得人心惶惶才是,今晚可不像他的作风。
“他们不该动我,惹了我的人,就该给点教训,这只是一个小的警告!”
宸奉帝大寿临近,各国纷纷派遣使臣前往夏都恭贺,盛况空前,原本由夏宇枫负责接待各国宗亲贵族使臣一事,因重伤不便就由三皇子代劳。
夏宇枫没有抓到挖心人,宸奉帝便有了理由收归驻扎京城外围的十五万军权,暂由四皇子统管,夏宇枫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九……阿九……”
昏迷中的人一直不停念叨,九月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发现除了一身汗体温终于下降,夏宇枫重伤昏迷高烧不退,见伤势有所好转九月方安心下来。
夏宇枫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只见九月安静地趴在身边睡着了,不禁伸手怜爱地去柔柔她小脑瓜。
九月睁开朦胧睡眼,见夏宇枫已醒,开口便问:“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
“阿九。”
“南宫槿。”九月偏头,躲开那双温情脉脉的眼神。
“你变了,都是我的错,你生气时应该的,对不起,我一定让你很失望。”
夏宇枫惨笑,一脸忧伤,淡淡道:“你长大了,变得沉稳,变得更加坚强独立了,都是我没有将你保护好。”
“你一定经历了很多苦头,都瘦了,不管你还如何怨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再也没有回头了,总有一天,我会把整个天下送给你。”
九月转身背着夏宇枫,含泪咬唇,分开的这段时间,她确实变了,被现实改变了许多,昔日她可以冲动莽撞肆无忌惮,那是有他保护,闯什么祸都有他担着,习惯了依赖。
可几番劫难后她也明白了,她不可能永远都活在他的羽翼下,她必须变强大,能够与他并肩。
此时的她,多么想扑进他温暖的怀里哭诉,可是她不能,敌人太强大,她会是他的负担,她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一步步爬得更高。
天下?
她不在乎,她只希望他能够好好的,完成他雄心霸业,他是天命帝星,这是宿命。
“王爷好生养伤,我去看厨房的药煎好没有。”
九月匆匆逃离,身后的人望着她的背影落寞。
当她端着一碗药回来时,恰好看到龙嫣然出现在房间里,愣了一下迟迟没有走进去,嫣然一笑,任是风月也动情,这样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子,才配与他站在一起,无论身家背景还是才情风姿,都是很般配。
九月此刻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粗俗,与他站在一块,就是一个笑话。
“姐姐。”
龙嫣然笑若梨花走来,拿过药牵起九月的手进来,“姐姐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发呆呢,父亲看到满城的通缉告示可担心坏了,我知道姐姐不是害人的妖人,父亲和王爷会为姐姐洗刷罪名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