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外头院子传来袅袅琴音,悠扬悦耳,空灵动人,未央一听那独特韵味的弦音就知道是鸢尾琴弹出来的灵曲。
这曲子空灵清幽,扣人心弦,听来尤为熟悉,未央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终于想起这曲子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琴音的第一首。
十里翠竹林,十里香居,她偷偷藏身在竹子上,轻轻拨开竹叶后看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男子,黑衣冷冽,邪魅动人。
他那时候坐在竹林里,拨的便是这清幽动人的曲子,第一次看到男装的他,翩然惊鸿,恍若谪仙,那会儿情窦初开,她一小心竟看痴了。
幽竹一曲误终生啊!
未央一边回忆年少往事一边无意识往外走,想要看看此时弹琴的他,是否如当年一样幽然动人。
瑜竹今日路过幽竹林,脑中恍然闪过一些片段,记起这曲子,过来时候便让人把鸢尾琴拿过来,想要给未央弹一曲。
他可知道,她喜欢看他弹琴的样子。
阿碧说未央在正殿里头与刘兰妃密谈,他便坐在院子里,回忆着脑中闪过断断续续的弦音,便开始弹起来,一弹下去,似乎有一种熟悉感觉漫上指间,带着他的十指不由自主跳跃琴弦上。
一首完整流畅的曲子滑落指间,他有些惊讶,再想想,或许,他以前很喜欢弹这首曲子,遂才会在不经意间记起来。
未央踏着曲音寻来,痴痴看着瑜竹弹琴的模样,不似昔年恍如谪仙,但却有当年清韵迷人的风姿,一样惹人眩目。
刘兰妃也是善琴之人,看未央出来,也忍不住让侍女扶着她过来看一看,到底何人在抚琴,琴音如此精妙绝伦。
却不料,竟是那冰冷不易近人的皇帝,威严霸气如他,却不想能够弹出如此妙音,能把一首曲子弹得如此清韵悠扬饱含空灵,他的心灵一定是非常透彻。
瑜竹停下曲子,看向未央,见她一如往常看他看得痴醉,不禁勾唇淡笑,邪魅的桃花眼起了一丝丝潋滟光芒。
“如此陶醉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沉醉于朕的琴音呢。”
他嗤笑着缓缓走过去,衣袂翻飞的样子飘逸极了。
“本宫这一回确实被你琴音打动了。”
她笑得很甜,瑜竹挑眉,来了兴致了,问她:“哦?那你说说如何打动了?”
被他的琴音打动?她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本事了?
“朕每一次弹琴,你只会盯着朕的脸发痴,这一回却是被琴音打动了,奇了啊。”
瑜竹一脸期待,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这首曲子,你以前经常弹,第一次看到你着男装,你便是弹的这首曲子,坐在幽竹林里,恍然谪仙,翩然动人,方才听到曲音,我就一直回忆当年你的模样,想到那一片竹林,深深动人。”
曲子确实让她深深触动昔日的回忆,一恍经年,兜兜转转,命运又让他们在一起了。
瑜竹点点头道:“姑且算是打动你心吧,总算有所进步了,让朕觉得不再是对牛弹琴了。”
这一句话,未央可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对牛弹琴啊?你竟然骂我!”
她气恼握着拳头,抬脚就要踹过去,瑜竹嗤笑着后退开去,一边躲一边道:“这是夸你有进步。”
帝后二人在院子里嬉闹,刘兰妃在一边看着好生羡慕,侍女笑道:“娘娘,陛下琴弹得极好,娘娘也是善琴之人,以后一定能够讨得陛下欢心的。”
刘兰妃摇摇头淡淡道:“陛下的琴,只想弹给皇后娘娘听,即便皇后不懂琴意,陛下也只会弹给皇后听,后宫的女人,谁也没有资格聆听。”
“娘娘的话,奴婢听不明白。”
“不用明白,你只需要知道,我无意于陛下,只想追随皇后,若得皇后宠爱,才能庇护得家中亲人。”
看帝后二人琴瑟和鸣,刘兰妃让侍女扶她离开,跟阿碧说一声后直接离开明月宫。
万里无云,清朗的晴空下,二人追逐嬉笑着,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瑜竹和未央皆有所感应地看向天空。
湛蓝的天空上飘起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只见天空多出几朵黑云,将太阳遮蔽,底下本来清朗的天气变得昏暗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未央皱眉,隐隐约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
“这可能是魔军即将现世的征兆,也可能是其他不好的征兆,一定是齐瑄,他一定是有所行动了。”
许久,所有黑云浓烟才慢慢消散,这一诡异的现象很多人都看到了,夜冥王现世魔军崛起之言一下子疯传开来,闹得人心惶惶。
乱世将起,瑜竹已经决定七月二十离开帝都。
十九那晚,瑜竹设下家宴,与皇室子弟后宫妃嫔一块在御花园小聚。
瑜竹左手边是皇后和众妃,右手边是逍遥王和楚公主,瑜竹举起酒杯对逍遥王道:“逍遥,朕与皇后不在帝都,朝廷事宜就有劳你替朕担待了,还有楚儿,就都交托给你这个兄长了。”
因着王妃不知所踪,逍遥王整个人都消瘦许多,举起手中酒杯道:“陛下客气了,国难当头,做哥哥的能为陛下后方解决后顾之忧,是臣的职责,臣也是皇室之人,自当竭尽全力替陛下守好帝都。”
二人对视,豪爽地饮下杯中酒。
“楚儿也长大了,皇兄本来想替楚儿寻个好人家的,却来不及了,只能等战事平定了。”瑜竹对楚儿道。
楚儿莞尔一笑道:“楚儿不急,外患将起,如何顾及儿女私情?如何安然出嫁?楚儿等战事平定以后,再谈婚论嫁,一切,都要两位皇兄一起商议再定夺才是。”
“皇帝哥哥与皇后嫂嫂此番去前线,一定要保重,务必平安归来,楚儿希望哥哥嫂嫂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楚儿举起酒杯,帝后二人也举杯,一同饮尽杯中酒。
随后,后妃也一个个地敬酒祝帝后二人亲征顺利,凯旋归来。
瑜竹和未央一下子喝了不少酒,未央喝了几杯后,瑜竹就夺了她的酒杯替她喝,后来瑜竹和逍遥王二人又欢饮不少,散宴的时候,瑜竹便醉得差不多了。
瑜竹让李总管护送同样醉醺醺的逍遥王回去,而他,则是让未央搀扶着回龙跃宫去。
后妃先散,瑜竹和未央是最后离开席宴的,未央刚扶着瑜竹离开几步,刘兰妃就找上她来了,说张美人跑到栖云轩跪着认罪,承认自己是推兰妃落水之人。
要打杀一个妃子,刘兰妃没有那资格,所以,必须要未央出面,未央索性把皇帝交给安远扶回去,自己带着花颜随刘兰妃去了栖云轩。
栖云轩。
张美人就这么跪在栖云轩园子门口,看到未央和刘兰妃来了,便把刘兰妃当日落水的经过细说一遍,并说自己出身卑微,在众妃嫔里多受欺压和排挤,见刘兰妃架势显赫又得皇后喜爱,遂一时想不开就起了歹念。
未央冷冷盯着张美人,锐利阴鹜的眸眼一瞪,张美人就吓得哆嗦,害怕却不敢哭出来。
“你说你是谋害兰妃的人,那为何要出来认罪啊,就不怕,本宫把你五马分尸?”
张美人吓得胆子都要跳出来了,但硬着头皮佯装镇定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这几日一直受良心谴责,夜夜不得安眠,遂才来向兰妃娘娘供认罪行,臣妾罪该万死,不求皇后和兰妃原谅,只求一个心安。”
“受良心谴责?”未央冷哼,根本不信张美人所说的话,“你若有那一点点良心,就不会在荷湖底下藏了大刀,再把兰妃推下水去,如此阴险狠毒之人,怎会有心?”
听着未央毫不留情的呵斥和讽刺,张美人只管捂着心口慌抖,一张圆润的脸变得煞白煞白。
“后宫有你如此重心机狠手段的人,一来就搅得后宫不得安宁,如此祸乱宫闱,本宫诛杀你都嫌轻了,养出这么阴毒的女儿,其父母也是有罪的,本宫一并诛之!”
一瞬间,未央周身戾气暴增,杀气腾腾,刘兰妃看到如此暴戾的未央吓了一跳,而张美人听闻未央要责难其父母,立马哭嚷起来。
“皇后娘娘饶命啊,求皇后娘娘放过家中父母吧,一切都只是臣妾的错,不关二老的事啊,求皇后娘娘不要罪责而来,有什么就冲着臣妾来吧……”
张美人扑上来抱着未央的腿,被未央一脚踹开去。
“供出指使你的人,本宫就饶你父母一命,不然,一并诛之!”
单凭一个张美人,可没胆子没计谋算计上刘兰妃,这女人不过一个棋子罢了。
“此事只是臣妾一人所为,不管其他人之事啊,求皇后不要连累二老。”
“你倒是忠心啊,可以为了背后之人去死,那好,本宫便成全你的忠心,迫害刘兰妃的罪责,由你担着吧,连同你的父母亲人一块担着谋杀兰妃的大罪!来人,把这贱人拖下去!”
未央暴露出狠辣的一面,张美人这才真正恐慌起来,急忙叫嚷道:“臣妾说,臣妾这就招供,指使臣妾出来顶罪的是谢婉仪,她今晚找上臣妾,并拿出臣妾父母的随身物品,说臣妾的父母都在她手里,让臣妾出来认罪,她说,只有臣妾认罪,就放了臣妾父母,且兰妃无事,定然不会轻易打杀了臣妾……”
张美人万万想不到,未央会是这边聪明狠辣的一个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谎言。
真是谢婉仪?
“上官倾颜,是她!”未央咬牙,谢婉仪身边有个善于筹划的上官倾颜!
谢婉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一直都是对着周婕妤阿谀奉承的,这样的人,哪有这么狠毒的心思和计谋?倒是上官倾颜有这个能耐!
为什么选择今晚让人出来认罪?她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皇上?未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那女人如此肆无忌惮,定然有所准备的。
顾不得张美人这边,未央让刘兰妃全权处理此事之后就往回跑,希望能够赶得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