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未央吃惊,再问,花盈又说:“我听其他人说的,昨天尚书大人给东方将军说了一门亲事,东方将军回绝了,逼问之下东方将军承认了心许华姑娘之事,这便激怒了尚书大人。”
尚书府门第森严,这是帝都人都知道的事,德高望重的东方尚书,自然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喜欢一个风尘女子,何况这风尘女子还大了东方浩好几个年岁。
也难怪会动怒,对东方尚书而言,这是一个耻辱。
“华姐姐,是个好姑娘。”
未央喃喃一句,便走上去敲门,今日舞馆不开门,不知是为何事。
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小丫头开门出来,看到未央笑道:“南宫小姐您来了,姑娘今日去庙里上香祈福了,这会儿还未回来。”
未央讪讪而归,临走前,让小丫头把门口的花枝拿进去,放在华菱屋里添些春气。
过了两日,未央也听说了东方尚书家月底有喜事要办,东方尚书几个大的儿子都娶妻生子了,唯有东方浩这一个小儿子至今孑然一身。
不知道华菱心里怎么想的,未央突然想看看她,便又去了芙蓉舞馆找她。
她去了只见华菱安静地站在窄小的园子里,看着园子里的梅树,这一颗梅树,还是东方浩亲自给她种的。
看来,她对沉稳持重的东方浩是有些心思的。
华菱脸上没什么,很安静祥和,一如既往美丽淡雅,气质出尘。
冲了花茶,二人坐在园子里说说话。
“好香的梅花茶。”未央看她熟练地冲泡着,梅香味儿十足,清新淡雅,就如她一样高洁圣美。
误入尘埃,不沾染一丝世俗之气,华菱如兰甜一样脱俗洁净,可惜命途多舛,流落青楼。
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子,上天怎么就不多眷顾一点?
“景夏和天辰的人,都不喜欢用梅花泡茶,华姐姐怎么学得一手冲梅花茶的手艺?”
看这手艺,得好几年了吧。
“腊月的梅花,集冰雪灵气,冲泡起来比一般花儿洁净幽香,南齐的人都喜欢拿梅花冲茶喝,特别是早春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冲一壶招待客人。”
“姐姐是南齐人?”
华菱点头:“还记得,母亲很喜欢梅花,院子里栽种了成片的梅树,每当腊月落雪时候,梅花开得正好,母亲会牵着我登上高高的角楼,看雪赏梅。”
华菱想到幼时之事,嘴角忍不住染上几分温柔笑意,于她而言,过去的每一点滴的幸福都是温暖的。
过会儿,她又淡淡忧伤道:“母亲喜欢歌舞,所以从小便教我跳舞,在我离开南齐的第二年,母亲便病逝了,然后,我便没再回去过。”
“姐姐为什么离开南齐,又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家的地方,不是最美的地方吗?
这是第一次听华菱说起自己的事情,未央很早就知道,她原是富贵家的小姐,后来不知怎么的辗转到景夏,还沦落风尘了。
想来,其中原委必是辛酸苦楚的,所以,她和兰甜一直不敢问,这会儿华菱突然说起,未央便好奇了。
“我是被嫁到天辰的途中遭遇变故,后来逃了出来,只身一人随着一队商旅入了景夏,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很快被人拐骗到青楼沦为花妓。”
华菱说得很简单,未央可以想象那时候一个弱女子该有多艰难,如她一般高洁气傲的骨子,定是遭受许多皮肉之苦,绝望,彷徨,甚至想过轻生吧。
早年的生不如死,是华菱心中永远的痛,如今她坦然自若,笑谈不堪回首的往事,看来是释怀了些。
“母亲过世后,南齐便不是我的家。”华菱一改忧伤,笑了笑:“我本来要在青楼里度过余生的,可是看到了与别人不一样的你,让我有了新的念头,我不想再做一只囚禁在笼里的鸟。”早年时候是被人囚禁,后来认命后是自己囚禁自己。
“后来,我便遇着了你和兰甜,还有很多人。”华菱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非常开心的。
“姐姐不必委屈求全,想做什么便勇敢去做。”
未央抬头,看着梅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说:“姐姐不是困在庭院里的梅树,而是梅树上的鸟,哪里幸福快乐就该往哪飞,不需要惧怕什么,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朋友。”
华菱苦笑:“我一直羡慕你的胆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去在意世俗的眼光,我想过,可是,我做不到……”
即便有未央的支持,那云端上的幸福也是难触及的,她是沾染了满身污秽的人,怎么去冲破世俗的枷锁?
这一刻,未央觉得很难受。
出舞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未央心里发堵不想坐轿子回府,便打发了下人把轿子先抬回去,一个人漫步在幽长的街道上。
“东方浩?”
未央惊讶,那喝得醉醺醺的家伙,不是东方浩还是谁?
跌跌撞撞扶着墙而来,看上去喝了不少。
他一向沉稳内敛,一直很有分寸,永远不会把自己灌醉,欧阳靖飞苦恼地从后面跟过来,头疼地看着他。
“未央,你劝劝他,他疯了。”欧阳靖飞已经表示磨皮嘴皮子了,一屁股坐在墙角,气喘吁吁看着她。
“他灌了自己一天了,现在不知道要发什么疯,死活不愿意回去,折腾死我了。”
这两日,华菱不愿再见东方浩,后者心情不畅便拉了欧阳靖飞去明月楼一通大喝,说是喝酒听小曲,可东方浩只顾灌自己,喝得一塌糊涂之后就跑这里来了,任凭欧阳靖飞怎么拉都不愿回府。
欧阳靖飞没有听说元宵节那天的事情,从东方浩醉言醉语里,只知道他不喜欢东方尚书给他定的亲事,甚至有预谋要反抗。
“随他去吧,幸福需要努力争取,好好看着他。”
“唉,好吧,天黑了,你快些回去吧,入夜了天凉,我去看着他。”
东方浩踉踉跄跄走远,欧阳靖飞只得无奈跟上去。
未央看到东方浩这样子,更加不好受了,只想一个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呆一呆。
不知不觉,便来到曾与瑜竹偶遇过的牡丹亭。
亭子还是三个月前的样子,安静祥和,她突然很想念那会儿他坐在亭子里的时候。
灯火阑珊处,传来熟悉的旋律,断断续续,那是“凤凰音”的调子,用嫩叶子吹出来的。
他也在这里?
也太巧了罢?
绕过去一探,只见一欣长高大的背影安静站在那里,未央过去直接从后面搂上去。
瑜竹微微一震,回头,轻轻摸摸她脑袋,柔柔笑了:“怎么来了?”
“想你了。”
她毫不掩饰的一句,他笑得更欢了,环在她后背的大手紧了紧。
他突然说:“是我让逍遥找的段梓七,纠结了很长时间,还是做不到那么宽宏大度。让你嫁给别人,还是等我死了再说吧。”
他从不自诩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就要贪婪一些自私一些,做个坦荡荡的小人。
“有些责任我不能不顾,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未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是太子,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你要做什么?”她问。
他要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会说与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去承担,她不喜欢他这样。
齐可馨这般逼迫与他,他肯定非常厌恶恼怒,她可以肯定他不会乖乖就范,可是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瑜竹做事总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想未央参与其中,可未央想与他一起作战,有什么事情一块承担,她不想被保护。
反之,她也想保护他,即便他不愿意。
“事情有些复杂。”
“你不能总是把我排除在外,我也很厉害的,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动我。”
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要动她的人往往是那几个她打不过的。
瑜竹叹了一口气:“齐可馨的到来不是偶然,她早就被齐瑄制服了,他们正想我们把齐可馨除了,好有个借口动天辰,齐可馨,只是一枚小棋子,真正的黑手正向你我伸来,丫头,我只想把你藏得好好的,别再跑出来蹦哒。”
这身后之人,又是什么人?
“魔?”
唯恐天下不乱的,又能伤她的,除了魔王,未央猜不着其他的了。
“夜冥王想要凤凰神女血祭以破除封印,但是他从景夏皇宫抓走的女人却不是真的凤凰神,还有,魔珠快要现世了,我能感应到。”
瑜竹停顿了一下,又道:“不止夜冥王苏醒了,还有另一个魔头也醒了。”
未央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际,紫微星竟是泛着紫黑光的,越来越亮,她问:“为什么会这样?”
她隐隐觉得不安,西边紫微星光芒诡异,她听师傅说过,夏宇枫便是紫薇星帝君。
难道,师兄也是魔?
“紫薇星君当年为了让你元神不散于天地间,入了魔道,因着这般,千年后你才有机会轮回。”
一句淡淡的话,她只觉一震,问:“你怎么知道?”
他低下头,道:“因为,我也苏醒了,我也是一个大魔头。”
一双幽蓝的眸子看着她,然后又隐去幽蓝魔幻之色,问:“我是不是喝过你的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