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
琉璃宗流光阁。
烟雾鸟鸟之中,隐约可以窥见一人翻卷沉思之影。
“当当当——”
“进。”
一黑影进来,道:“少宗主,有些事思来想去,属下觉得还是应该向您汇报。”
端坐之人眉头一皱,看着衣衫齐整之人,此刻浑然不复当时的落魄凄惨、命悬一线。
“来银?你伤全然好了?”
“什么事?你可知道瞒着我不报,会有什么好后果?”
黑影瞬间单膝跪地,可秦连的速度更快,黑影连给自己求情的时间都没有,就瞬间被他捏着脖子撞在了墙壁上。
哐当一身,上好材质的门嗡嗡作响,金属向后凹下,形成人形的凹痕。
那人的脖子被钳制住,呼吸都觉得困难,生命即将被剥夺的感觉让他觉得不得不坐视不理。
可他拒绝被钳制、企图挽救自己悲惨状况的手刚放在始作俑者的手上,目光瞥见对方手上暴起的青筋,似乎是这青筋给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并不是甘愿赴死,而是抵抗也抵抗成功不得,反而可能彻底激怒对方。
在实力悬殊的威胁之下,他认栽了,喉口撕裂的痛,发声困难。
“你以为你是谁?赤云折腾我也就算了。你敢瞒着情况不报?让我猜猜,你是瞒着赤云的事情,还是瞒着我宗门的事情?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别想让我轻饶了你。”
“我……我,我有苦衷。我,也,不,确定。”他声嘶力竭地说话,可由于对方是下了狠劲的,他不仅说话极为困难,说出的话也似破裂的风箱作响。
“哦?”秦连的表情带着玩味,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说辞:“苦衷?哪一个叛徒都说自己有苦衷。天下之人,谁没有苦衷?只要是活着,谁没有自己的理由?背叛,就是背叛。告诉我,你有没有?”
这一刻,来银的手中泛起一种类似于“心灰意冷”的情感。脑中混沌之时,也能想到大概因为赤云小姐的事情总之发展不顺而迁怒于自己,更逞论他本来就是脾气暴躁之人。
生存的渴求最终战胜了所有复杂的情绪,他尽全力扭动脑袋:“不……”
在扭动的同时,他还怀疑自己的脑袋会不会因为尽全力的扭转而被拧断,就像是弯曲绞起的抹布,不过他的脖子可没有抹布那么有韧性,若是旋转一圈,脖子就不是他的脖子了。
秦连眯着眼睛,看着他挣扎,力求证明自己,他在这暴力的手段之中获得了异样的快感。
看到对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红,似乎即将窒息。
像是丢开一件廉价的风筝似的,他随手一甩,那人又在墙壁上重重一震,可总算是获得了呼吸的权利。
即将干死的鱼重新进入了水源地,他得了新鲜空气,一时间却难以喘过气来。
他勐地呛了起来。
脖子疼……喉咙疼……心口疼……肺腑疼……
那人跪坐在地上,心有余季地道:“少宗主,我是有苦衷的。属下只是觉得,若是事情并未明了,雾里看花看不真切,容易导致误会发生。少宗主和赤云小姐之间,属下并不想隔阂和误会加深。”
如果真的误会加深,事情发展不如少宗主所愿,恐怕少宗主又会降罪于他们。左右不讨好的都是他们这些属下。
“我和赤云的事情,要你们操心?你只要干好我的命令就是了。其他的,不是你该想的。”
“是。”
“说吧。既然是关于赤云的,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坐视不理,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是。”跪在地上的来银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地道:“是这样的。赤云小姐她,她的身边最近出现了一个小子。他形容可疑,似乎是在追求赤云小姐。”
“追求?”这两个字如同针扎人耳似的,秦连极为膈应。他心中不想将任何雄性和赤云联系起来,更逞论追求。
“禀告少宗主,我们也不确定情况。似乎是在追求。”来银又口齿清晰地强调了一遍情况。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无论强不强调,结果都不会差太多。少宗主在赤云小姐的问题上会变得比平日更加偏执和疯狂。
也许是几百年如一日的热烈追求并没有得来应有的结果,反倒与他预想的可能背道而驰之时,任何人心中都会形成心结。而对于这般疯狂的少主来说,他的心结更加难解,无法释怀。
这也许早就已经成为他的心魔了。
“什么叫做不确定?我派你们过去,是干什么吃的?难道只是让你们做做样子?难道不应该把是事情调查清楚?现在告诉我这个不确定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情况都弄不清楚?”
为人下属遇到偏执的上司就是如此,似乎怎么做都不得好。
“回少主,赤云小姐有近卫,我们触碰不得。难以接近,只是远观,也已经尽力了。”来银道。
“尽力?你们尽力了?该如何证明你们尽力了?”
来银放在心口,亮声道:“一片忠诚之心,天地可鉴。”
无论是不是那么真诚,这一刻他的表现,足够真诚。
秦连道:“好一个真诚。既然你那么真诚,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绝不能让任何可疑男子接近赤云。必要的话,杀了他。”
来银愣了愣,许多时候,他都觉得少宗主已经足够疯狂了,可更多的事情打了他的脸,一点点让他知道,他还有更多不可理喻的方面。
他道:“少宗主,若是对方是赤云小姐的朋友呢?坊间传闻,若是追求不成,仍旧可以做朋友。”
“朋友?我觉得赤云可不能和对对她虎视眈眈的人做朋友。而且,你觉得男女之间真有纯洁的友谊?你觉得呢?”
最后的四个字似乎只是随意加上去的,事实也是如此,来银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他应该早就习惯如此的。
做少宗主的下属,有如奴仆,只要听话,执行就行。
他想追随强者,可这位强者有很多时候,都让他感觉窒息。完全不讲道理,又过分苛求结果。殊不知他只是一个修士,而不是主神。
“是。”来银只能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