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晚了,小豆丁和刘胡子都在隔间里呼呼大睡。外面屋里,老刘头摆弄着两颗灰色的弹力球,刘叔轻轻晃着躺椅,也已经昏昏欲睡。
像抚弄水晶球似的,他的手在上面摸来摸去,一颗几乎算是找到了本尊;另一颗却像个迷一般,茫茫人海,找到本人的可能性不大。
“轰隆隆!”天空中电闪雷鸣,一到狂风经过,把大树刮的左摇右晃。刘叔勐地睁开眼睛,里面半分残留的睡意都没有。
老刘头还在抚弄着两颗弹力球,眨眼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刘叔站起来,穿上雨衣,拿起大号的手电筒,往门口走。
“干嘛去?”老刘头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即将来临的大雨把他的音色都给淋湿了,他始终低着头。
“我去看看后院的小动物们,这样的天,它们会害怕,尤其是狗容易打架。”刘叔说着就往门口去了,尽管他觉得今晚的气氛似乎有些比对劲,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还是先别去了吧。”身后的老刘头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冬冬”声,刘叔嘴里问:“谁啊?”身体可没动,他还没老湖涂,知道整个幼儿园里的人都在值班室这间屋里呢。
没人回话,就是一直敲门,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老刘头轻轻叹了口气,“你把门打开吧,一会儿该吵醒里面的孩子了。”刘叔心里奇怪,可又觉得老刘头也不太对劲。他什么都没说,没默默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女人,她穿着黑色的雨衣,头发盘起来,模样俊俏,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她对着刘叔礼貌的微笑,露出一口白的发光的牙齿,“您好,我外面的雨太大了,我能进来避避雨吗?”
刘叔还没说话呢,老刘头回应了,“把身上的雨水抖干就进来吧。”刘叔跟在女人的身后,一个她的脚印也没看见。她的身体全都被包裹在硕大的雨衣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在行动。
女人在老刘头的对面坐下,她转身问刘叔:“能不能借碗茶水喝?”脸上还是那个礼貌到有些虚伪的笑容,露出的八颗牙齿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像假牙了。
“茶水就不必了。”老刘头低了一晚上的头终于抬起来,他的一张老脸映衬着女人的脸更加粉凋玉琢,像洋娃娃似的,透着几分不真切。
刘叔听老刘头这么说,自然不再动作,乖乖站到老刘头的身后去。昏黄的灯光照在女人的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像是精心设计的,精致的可怕。
“咱们这儿不是茶馆,您有事儿说事儿,没什么事儿的话,还请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们老爷俩困了,该睡觉了。”老刘头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以一种特别的韵律轻轻颤动。
“其实也不是特别的事情,”女人用妩媚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老刘头身后的刘叔,刘叔都已经是佛门的俗家子弟了,根本不吃这一套,连个眼神都没回赠给女人。
见来两人都没有接茬说话的意思,女人只好继续自己的表演,“我丢了一点东西,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看见呢?”她的的眼神逐渐变得狠戾,精致的面孔是也跟随眼神的转变而消失不见。
刘叔一边欣赏这个女人的变脸表演,一边活动着筋骨,他肌肉被一寸寸的唤醒,很快就到达了工作状态。老刘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丢了什么呢?”
“我丢了······”女人忽然发了狂,露出一口獠牙对着刘叔和老刘头呲牙咧嘴。几乎同一时间,屋里的刘胡子眼睛勐地睁开,手脚僵硬的从床上蹦下来,推开门出去。
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远在桔园的王俞渝,她也像梦游似的,从床上蹦下来,身体僵硬的往外跑,可惜忘了怎么开门,只能急得在屋里转圈圈。
女人变脸刘叔倒是不意外,令他没想到的是刘胡子竟然也像个僵尸似的从屋里蹦出来。他过去抱住刘胡子,幸亏刘胡子身上没有肉,这才能轻松把他控制在椅子上。
被绑在椅子上的刘胡子目光呆滞,头一点一点的,身体不停的往前晃动,总也要像这个女人那样露出獠牙来吓唬别人。刘叔偏头看了一眼隔间里面,小豆丁睡得香喷喷,丝毫没有意识到突然的变化。
刘叔算是放了心,给他把门关上。关门的瞬间,小豆丁的眼睛就睁开了。他跑到门口坐下,耳朵贴在门上,嘴巴无聊就把白天没吃完的零食摆在地上。唯一的缺点是有些黑了,不过也能忍受。
隔间外面刘叔和老刘头站在一起,拳头已经握起来了,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平静,“你不说你丢了什么东西,我们怎么给你找呢?”
女人已经听不进去人话,她摇头晃脑像个智障一样往刘叔和老刘头身边靠,手鸡爪子一般伸出去,长长的指甲里塞满了淤泥。刘叔觉得她指甲里的泥巴有些眼熟,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刘胡子也没闲着,晃着椅子往前移动,“嘎达嘎达”的声音在小豆丁听来跟骑木马没什么两样。如果他现在从隔间出来,就会发现刘胡子变了样,跟小稚很像孪生姐弟。
女人伸手就往老刘头的脸上抓,被老刘头挡下了。刘叔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跟女人做了相同动作的刘胡子给抓破了脸。
刘叔的左脸上立刻高高肿起,三条笔直的伤口里面流出黄色的脓水。看见刘叔的脸变成了这般模样,刘胡子忽然身体剧烈的抖动,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刘叔的脸,眼睛里带着大大的惊恐。
刘胡子其实模样不像刘叔,刘叔是大眼皮小眼睛,而刘胡子浓眉大眼;刘叔是圆脸,刘胡子是长脸。要不是有那张照片,打死刘胡子他都不会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可就在刘叔脸受伤的那一刻,两个人在胚胎时候的联系忽然建立起来了,纵使刘胡子的身体像被雷噼过那样激烈的颤动着,他还是声嘶力竭的大喊:“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