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半后的第一餐饭,海业吃得不亦乐乎。
面前,左边啤酒火锅,右边,电脑上正在打游戏《三国杀》,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享受。
四天半失去的,这两个小时里全都补回来了。
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工作了?
不过,想到现在是腊月二十多了,还能有啥工作。
腊月,是不是要过年了。
过年是不是要准备年货,是不是要买各种东西……
想到这些,才忘掉了所有的事两个小时的海业,再一次心中难受无比。
也许,自己就不应该吃这一顿。
这一次,没有再出现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
但是,结束自己的想法就是在心中弥漫,无法抹除。
无论想什么事情,最后都会联想到自己多么的痛苦,而且也真的非常难受,自己应该结束了自己才是。
可是要如何结束?
若是选择的方法不对,使得自己残了,但是没死是不是更痛苦?
从小就因为无可依靠,胆小懦弱的海业还真是有些怕了。
直接瞬间结束,他并不怕。
可是他是真的害怕,无法结束自己,反而是把自己弄得更加痛苦。
他得计划才行。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把自己饿死。
这种方法,他有经验。
即便是无法直接一睡不醒,那就再犒劳自己一顿,再来一次那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既可以享受了自己最后的时光,又可以安然离去,其实也是挺好的。
此想法一出,就如同在海业心中种下了种子,无法磨灭。
又是一次的绝食躺着等待奇迹发生,自己一睡不醒。
这一次,比第一次差了一天半,才三天的功夫海业又再一次下楼买吃的东西了。
第三次,依然还是四天的时间,海业又再一次下楼了。
而这一次,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对此,海业并不去理会。
管他腊月二十九还是怎么样。
反正从小来过你那过节,都和自己无关。
习惯了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的生活,海业又何必期待太多呢。
又是个除夕,今天的除夕,他什么都没有,甚至什么都没吃,就站在自己的出租屋窗前,望着贫民村外的一切。
这一刻,什么都没有,但是海业却觉得这是自己这一生,过得最轻松的除夕,没有之一。
看着远处烟花漫天,身后电脑上,传来悲凉的歌声这感觉很舒服。
黑夜里的站台、末班车离开,
那也许是、本可以拯救我的一班,
背叛务必坚决、告别也需要体面,
我没什么可以解释的、这是我的命运吧,
我猜有个混账、在我心里面躲藏,
能安慰他的、只有陌生还有放荡,
他时刻需要对岸、无论是在哪一边,
那就这样吧我们再见了、请转身泪如雨下,
当今天夕阳西下,断肠人柳巷拾烟花,
我已四分五裂、从此没有了家,
孤魂野鬼天涯、永远也不能到达的船、就让我沉入黑夜……
这一首歌,海业这些日子里,他的电脑里一直都在重复着,从未停歇。
也许,也只有这一首歌,才能描绘出他的心情。
他没有家,不止是这几天这么觉得,而是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没有家。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多余的累赘,他又如何敢把自己当主人。
也许,自己应该沉入这个黑夜,再也不再浮现。
看着窗外的烟花,身后响起凄凉的歌声。
海业的双眼,再一次被泪水模湖双眼。
这是无法控制的,自主的。
这一个春节,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
几天之后,楼下终于有了动静,应该是回老家过春节的人回来了。
听到这动静,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海业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那样子。
这些天放松下来,那只是因为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有自己而已。
每天,听到上下楼的声音。
他都会蹑手蹑脚地躲在厕所里,以为只有这样,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
可能是多了个厕所的门,所以安全性更高一些。
而自从这之后,海业就再也不出门了。
每隔几天,就在网上买食物,让人送到楼下放到门边,听了许久动静没有任何声音他才匆匆忙忙地下楼,像是做贼一般拿了上来,赶紧关门。
偶尔也会遇到下班回来之人,海业尽量地稳住自己。
却能听到自己心脏冬冬冬的声音。
像是要窒息一般。
三个月后,终于有一天,住在一楼的阿姨,和他打了个招呼。
那阿姨很慈祥,让海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没有任何压力的海业,才要开口回应。
可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发声了。
这几个月来,他除了拿外卖的时候嗯、哦之外,什么多不再说了。
他知道,他并不是说不出话了,而是情绪的堆积实在太多了,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还是无法说出话来。
这感觉,也许是古诗里欲语泪先流的感觉。
只说了一个嗯,
海业就匆匆上了楼。
也是这一刻,海业才意识到,自己这几个月的休养生息,并没有让自己情况变得乐观。
只是自己不再那么难受而已。
但是其实,自己的情况糟糕无比。
现在,已经不是他害怕交流了,
而是即便自己想和人交流,都无法做到了。
房租三百,网费六十,水费四块五或者九块,电费每个月四五十。
这是海业这几个月来每个月必须的开销。
每个月,也就四百多个几块十来块而已。
至于吃的东西,他每一次买三四十块,可以够他吃一个星期以上。
毕竟他是几天才吃一顿的,所以他的花销并不多。
从无法工作开始的时候,那个时候各种收入加在一起还接近一万块钱。
几个月过去,这些日子,他平均每个月就花去六七百而已。
这其中还有房租水电,这花得可不是一般的少。
接近一万块钱,每个月就花六七百,其他什么都不买,就像是个神经病一样,过上一年完全没有多大的问题。
海业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他现在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摆脱自己现在的样子。
除了之前受到的各种心理伤害让他每天都有自我结束的想法之外,还多出了自责无能为力地想要解脱的想法。
他,根本就无法走出来,只能是越陷越深。
时间缓缓流逝,一直到了八月份。
这距离他一直呆在房租里,已经第九个月了。
此时的他的形象,完全和城市里捡垃圾的那些长头发长胡子的没有任何差别。
就在八月份的某一天,一切终于改变。
这一天,终于有人找上来了。
这不是金枪娱乐催债的人,而是他已经在心里自我断绝关系了大半年的家人。
这一日,他的父亲,哥哥,堂哥带着警察和房东,终于早上门来。
看着他的样子,彷佛就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那几个警察,只说了一句,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吧,之后就离去。
而房东,这是带着他们进入这栋房子之后,就没再上来。
只听她在下面的楼梯说话。
看那样子,应该是担心会发生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情,海业的家人才联系不上海业,所以警察并没有让她上来。
得到确认现在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就是海业之后,也没有受到任何限制,他们也全部离去。
只剩下他的几个家人。
一番询问,劝说,可是却得不到海业任何一句话的回应。
回应他们的只是海业的哭声。
因为海业真的非常难受,难受得无疑伦比。
甚至还硬帮海业收拾东西,他们要将海业强行带走,不过还是被海业给奋力甩开了。
那强行塞到海业手里的海业手机,想要让海业打电话回去给还在家里人报平安的手机,被海业奋力砸碎。
海业的积压多年的情绪,终于对着他们第一次爆发,使得他们傻愣当场。
也因此,被几个人抓着的海业终于有了机会,拿起了做饭区域的菜刀保护自己。
甚至,拿起了菜刀保护自己。
因为,这些人在海业心里,是不认同他们的。
不止是不认同,还是把海业丧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无能为力的海业,面对着这些从小来一直摧残着自己心灵的人,发了疯似的,觉得只有手里的菜刀才可以保护自己不会再受到伤害。
最终海业终于赶走了这些一直摧残了自己无数年的人,他们走了,可能是觉得现在的海业实在是太惨了,留下了一千块钱给海业让海业改善自己的生活。
也就在他们才走下去不到半分钟时间,这一千块放在电脑边的钱,被海业撕得粉碎,扔瞒整个屋子。
做完这些,菜刀又再一次出现在手上,紧握着菜刀,痛哭流涕。
他不知道自己是难受还是害怕痛哭,但是就是想哭,就是觉得手里的菜刀才是自我保护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的脑子,也因为这一次的变故,变得不在清明。
因为,无时无刻的,他会觉得有人可能会像今天一样突然出现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