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然对外界浑然不知。
彷佛沉溺在一片湖泊里,头顶是一泻而下的日光,照的湖面泛起磷光,有清鱼在水面交界处缓慢翻滚。
身下是靛蓝色的深海,越往下越黑沉沉,而她只能随着重力,向更深处坠去。
时间和空间在这里没有划分,一切寂静又悠长,彷佛从前如此,往后也如此。
重然太累了,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
其实就这样在朦胧中葬身于大海也挺好的。
忽而水面传来一声鹤鸣,耳熟的很,但又完全想不起来。
重然忍不住指尖微动,继而喉结滚翻,模湖的音节辗转在舌尖,最终酝酿出晦涩难听的字“阿七”。
她一双眼睛突然睁开。
远处的余晖映出最后一道光,折射进重然的童孔中,刹那间一道金光乍现,她浑身被浓郁的金光包裹。
顾清深觉不妙,往后退了一大步,但也足以被金光所吞没。
“这是?!”
“主人,快躲开!”
来不及了。
重然的童孔变成浅金色,她站起身,笔直的伫立着,细碎的声响从她微弱的身躯里发出。
顾清急急往后退,却被她抬手间一把拉住。
“想逃?”重然眼底金光缓缓褪去,只剩下一抹浅金色,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主宰世界的力量。
一种莫名其妙但却不容忽视的力量。
重然低下头,看着妄图避开金光的女人,只看见她体表轮廓分明,体内一团白色的光团,在整个身体力循环乱窜。
“那是什么?”
重然浅金色的童孔抓住那抹光团,手随意动,轻轻捏住光团。
刹那间她的手穿过顾清完整的身躯,直直地捏住光亮,缓缓一拽,那光亮便从她的身体里脱节。
顾清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吐露出,下一刻便没了声息,空洞的躯体倒在一旁。
重然这才看清她的脸,双目不可置信地大张,半启的唇里连半滴血都没溢出,面上还残留着惊讶。
她轻蔑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女人,猜想这就是她们所掠夺的能量。
白光之外缠绕着一圈血红色雾气,像是从光团内生出来的一样,重然只轻轻用另一只手拂过,血线便消失。
她蹲下身,将洁净的光团放入阿七体内。
白鹤腿脚抽搐,白光由内而外晕染它的轮廓,拂过粉色的肉翅膀和深色脚杆,血液倒流回伤口,一寸一寸愈合。
脱落的羽毛无法重接,一呼一息之间已经长出完整的羽毛,比原来的更亮更浓密。
阿七扬天长啸一声,亲昵的拿头蹭她的手掌心。
金光泯灭,重然身上的光芒澹去,所有的疲劳消失殆尽,连带着伤口都恢复如常。
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干干净净地只在食指侧端有个茧子,茫然无措地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系统留给她的东西?
重然翻出手表,发现没有任何异常。
“糟了,谢予!”
她突然想到谢予还在和丧尸皇打斗,转身向来时动身,却被阿七扯住了衣角,拽了好几下也没能松开。
重然拂开它的喙,急不可耐,“别闹了,谢予还危险。”
阿七扇动着它的大翅膀,冲重然短促低声鸣叫,像是撒娇一样。
对啊!跟顾清打斗一番她都忘了,她可是有阿七这个作弊利器在。
重然拍拍鸟脖子,“我现在没空欣赏你的新羽毛,等事情解决了再说。”说着就要翻身上它的背后。
给阿七急得差点口吐人言,翅膀尖疯狂地点着西南方向。
重然这才意识到它的反常,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顾清的援军来了,回头一看却是谢予。
少年一身白色外衣纤尘不染,未见丝毫狼狈,长身玉立于一方,安静地看着重然,猩红的眼睛,如同两颗最为纯粹的红宝石,莫名有些阴鹜,陌生至极。
他缓缓走上前,露出属于弟弟谢予的干净笑容,“姐姐怎么不跑了,姐姐你知道吗,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好厉害的丧尸。”
谢予伸展开双臂同她比划,他扫了一眼重然脚下的尸体,一身白大褂,心底的猜测有了应证。
“你没事吧。”重然拂开鬓角碎发,径直走上前,被谢予后退一步的脚步所惊道,愣在原地,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姐姐放心,那丧尸的确很强,但也不过是七阶罢了。”谢予的笑容忽而带上三分狠厉,修长的手臂狠狠伸出,拽上重然时不着痕迹收了七分力道。
“姐姐真是过分啊,骗了我还想就这么揭过去?”
重然桃花眼现出一抹急色,刚想解释,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上唇角。
连谢予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故意收起了尖利的指甲,生怕制造出任何一道细小伤口。
“姐姐别说话,你不说我还能当你是那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姐姐。”
他一句话说出,重然顿时哑了嗓子。
倒不是无话可说,完全是因为她的一言一行被掌控住。
谢予他,第二次对她使用了精神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