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集合足足培训了四个小时，队员们都把绳索、定位器以及各项装备都能熟练上手后才排着队下到了投放磁石的基地。

基地底端的舱门打开正是投放磁石的那一个，正午十二点从舱门吹来的风依旧冷冽如刀，呼啸声中夹杂着飞雪。一行人三十个，人人都戴好了头罩背着鼓涨的三级包排好了队，队长祈风最后一遍核对名单核对一个跳一个。

江时清排在最末，底下白色的气旋扭曲成风暴，中央的黑洞深不见底，这还是在近万米的高空所见实际的该有多么浩瀚、恐怖。去往【失落之地】的路居然在生态系统已经崩溃的地球上吗？还是说七队还有别的任务要到地球上去？

她还未曾见识过末世的地球究竟成了什么样，存留在玩家口中的地球听起来可怜又可怖，都是说些生态崩溃，磁极消失，南北极出现黑洞，动植物变异等等，这几样无论哪一个单拿出来都就叫地球上的生物濒临崩溃，多管齐下之下生机都要灭绝了。

“害怕了吗？”

祈风走过来眼神扫过江时清周身的装备抬起手落在江时清背包带子上，江时清下意识往后一别，那手便把住了她的肩膀。

“别动。”

没有使用蛮力，祈风的手虚握了下便转到背包带子处一边调整长度一边道:“带子太松了背包会滑走。”

他挨得很近，江时清不知道父神这是要搞什么，队长也当得一本正经的，在外人眼里对方就是个经验丰富可靠的队长，在她眼里对方就顶着原来的面容，究竟是她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父神故意的？

明明今早都已经认出她来了训练的时候又假装不认识，现在又替她整理装备。啧啧，父神近来的变化尤其明显，江时清的心情每天都在坐过山车。

“跳吧，我在后面看着你。”

祈风拉下她的面罩将她推到风口旁边，江时清闭着眼往下一跃，凌厉的风雪直扑脸颊宛如刀刃般，耳畔呼啸声轰鸣，江时清勉强睁开眼往下望去。

风暴眼宛如巨大的巢穴，而先行的队友们还没蚂蚁大小。风雪很快把面罩湖上，江时清反复地用手去擦拭，带有温度的手套外层一会儿就湿润了。

她倒不觉得冷，在培训当中说过她们穿的衣服是多种复合材料制成保暖效果和韧度、延展度、防御度都非常高。风雪的呼啸声和气压的挤压声让她的神经高度绷紧，最初的恐惧过后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挤压感，自由落体的畅快感又涌上来。

就和电视里的蹦极差不多，不过她们这要更高更危险些。

盲飞了一段时间，迎面的风不再夹着雪花，套装和面罩上凝固的冰雪融化流下一道道痕迹，江时清的视线逐渐清明起来，金色的光线从云层的缝隙中穿透出来形成丁达尔效应，这是属于光的浪漫。

光把云层渲染成粉色、粉紫色、黄色、暖黄色，蓝色、墨蓝色，她彷佛置身于偌大的画卷中，技艺精湛的画师调和了多彩的颜料倾情挥墨。

眼前的景色美到让人失声，江时清抬起手臂分辨表盘上的数据，下行深度1500米，距地高度9560米，转动的指针停住。她本该继续往下掉却突破常理地悬浮在这一片云层之中。

耳畔传来一道风声，她偏头望去发现自己能够想在地面一样在高空漫步。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猜测到这是谁做的。

巫祈的身影降落下来，依旧是那身军绿色的套装，隔着透蜜的面罩，铁画银钩的一张脸让画卷都失了色。

江事清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高空的声音传播速度慢了几秒才把话语传过来，他说的是：“喜欢吗？”

哎哎，她就说嘛，有云层阻隔的话没道理她在基地能够看到风暴和旋涡呀，人眼也没有透视能力，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所以这一片区域是父神创造的。

不过问她喜不喜欢？她发现自己此时的状态非常的放松，父神的到来也没让她如往常一般警惕，习惯了高度警惕且奉行孤行的大脑发来警告：他就是在用这些无实际作用的东西来降低你的警惕，一旦你放松了你就违背了海伦的初衷，你就失败了，他将强硬地插进你的生活，更改的你的作息习惯、思维方式...总之你会失去自我。

然而愉悦放松的心已经回道：你似乎惧怕改变？期望一直保持向一个方向前进，沿途的东西都不能干扰你丝毫。但这是不可能的，世上没有永痕不变的东西，或者换句话来说变化才是永恒的东西，适应变化才能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很美，我很喜欢。”江时清弯起眼睛，笑得开怀。

她还没有这么笑过，清浅的童孔里像是盛满了星河，璀璨无比，而星河坍缩成无数黑洞牢牢地吸引住巫祈的目光，防护服下他的心脏跳动声毫无预兆地加快。

难以言喻的情绪驱使着他飞到江时清身前，手放在江时清的头罩上俯下身似乎想如之前一般拥抱轻吻对方，但头罩隔绝了两人，取下头罩缺氧的环境会让她死亡。

“这是地球崩溃前晴日时云层常有的景象，吾曾见过，也想让汝一见。”

低沉缱绻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作响，头罩下江时清的笑容愣了愣，父神黑色的眼睛溢出金色的流光，眼角上扬，唇边的弧度明显，笑容似乎有着非常强的感染力江时清又笑起来。

于是漫漫云路之中，江时清微微后仰再朝前，两个头罩轻轻地碰了碰。

时光似乎被无限延长，父神完全变成金色的眸子缓缓地眨了眨将这一刻永远地铭记住。周围的云海却因为域主内心的波动涌动起来，重重叠叠、此起彼伏，金色的光线时隐时现，壮阔瑰丽无比。

江时清失神地张开嘴，这也太壮观了。

父神轻笑了下，颇有些无奈。

过了一会儿，云海逐渐平歇，继而散开，黑洞的模样又显现出来。

凝固的秒针重新转动，飞扬的雪花确实没有了，风声却如旧，在她眼下有一片灰色的雾霾般的东西，密密麻麻，随着风涌动，由于下降的速度看起来就像在无限接近她一样。

会是鸟吗？这样的高空会有鸟吗？

没有鸟鸣，只有风的扯呼。

“要小心了。”巫祈。

江时清点头启动了防御系统。

风声愈演愈烈，那雾霾一样的东西飞到她眼前，身入其中才发现不仅仅是灰色，什么颜色都有，红的、黑的、白的、绿的、紫的，都是些细小的碎片或者颗粒物被风卷到了高空经过风力的加速后能轻易地洞穿机翼，每一粒颗粒物都拥有了高速射击的子弹一样的破坏力。也是由于这层颗粒物的存在，地球上残存的流民上不了【尹甸园】基地。

多色的颗粒物本该看起来是彩色的，然而颗粒物之间肉眼不可见的灰色部分也是致命的杀器。那是人眼无法分辨的各种塑料、重金属、化学药剂以及其他难以消解的有毒物品混合成一团，一旦随着呼吸道进入人体就会大面积地损坏人体的呼吸系统，血液循环系统...

碎片和颗粒物撞击在透明的防护罩上发出炮弹般的动静。她彷佛置身于枪林弹雨之中，颗粒物附着在防护罩上阻碍了视线，江时清分辨不出方向，但只要重力存在只要时间足够她就能穿越这层雾霾区。

颗粒物附着了一层又一层，防护服的材料已经足够光滑了这些颗粒物却依旧牢牢吸附着，江时清的体型瞬间扩大了好几倍，其他的队员也是如此。江时清手指扣进附着物中摸到【变重器】的按钮，体重瞬间增加到十倍以上加速了下落的趋势，这是最简洁又节能省排的方式了。

穿过漫长的雾霾区，江时清刚清理开面罩又被红色的塑料袋湖了一脸。眯着眼看去，有形的各种包装塑料带满天飞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是进入了什么垃圾场，越接近地球环境也就越糟糕，她的期待值也就越低，从【尹甸园】到地球的危险程度真不亚于参与一场副本。

垃圾场过后终于能看到一点蓝绿色，她们此时的方向已经严重偏离黑洞，风速渐缓，她前方已经有队员打开了伞包，一朵一朵犹如花一般。

“都注意了，200米以下会有大型鸟类出没，伞包上涂抹了驱逐鸟类的【恶臭剂】以及【超低频声波】，一般的鸟类不会主动靠近，但鸟类的变异日新月异某些鸟类进化出了‘智慧’，大家还是多加小心。”

队长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队员们各自备好了武器。

嘎嘎...嘎嘎...

吼吼...吼吼...

鸟叫的种类非常单一，羽毛呈浅褐色，颈部呈白色的大鸟扑向了江时清，体型是江时清的1.5-2倍，这是变异的猎隼，赫赫有名的猎食者。另一个吼吼叫的是秃鹫的变异种，这两种鸟类成为高空的主宰者。

猎隼的喙部尖锐呈黄色，爪子粗壮锋利，头顶还有三只分岔的黑色冠羽，猎食者般的鹰眼让见者胆寒。翅羽扫过来时带起凌厉的风声，江时清的降落伞歪向一边，再度偏了航向。

高空操作不方便，江时清把背包转到身前摸出里面的粒子高速发射器。

猎隼非常聪明，江时清的防护罩上还全是颗粒物，伞面上有【恶臭剂】以及【超低频声波】，但连接伞包和人的牵引绳上的剂量很少，它如有灵智般绕到江时清后方一爪子抓住了绳子！江时清调整发射器方向，她总不能朝着伞包开枪。

这东西还真是难缠！

许瑰的伞绳被秃鹫衔住连人带伞叼起来左右晃荡，他牢牢地握住发射器，秃鹫转动脑袋加速了摇晃，发射器多次瞄准失败。

休！一道蓝色的弧光闪过击中了秃鹫的脖子，秃鹫吃痛松开了绳索。

许瑰扭头望过来只看到黑乎乎一团被猎隼勾住的队友，他抬起发射器瞄准了猎隼。

弧光穿透猎隼的翅膀，猎隼倒仰着从高空掉落。

【作者题外话】：鸟就是高空的最后一关了，至于其他的植食性鸟类和小型肉食性鸟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都被这两种鸟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