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怪物共存。如何共存？都是拥有自主意识的生物谁愿意作为被训导的一方？有压迫就有反抗，有强权就会有起义，有恩怨就会起纷争，人就是纷争本身如何共存？

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物竞天择，所谓的共存不过是两种力量达到了某个平衡点，谁也再进不了一步。

江时清假装听不懂并试探道：“佛子此言何意？”

青莲佛子低眉含笑：“里世界由恶灵主导，外世界由善灵主导，互为镜像。我身在地狱，苦心研修一直想把恶念从身体内拔除，但却总是失败。因为我的心我的灵本身就是恶的。于是我把恶的心与灵剥离出去形成了鬼婆。”

“留下来善的部分形成了佛子，我起先以为我若为善那么一切的痛苦和苦恼都会随着恶的剥离而远离。”青莲佛子叹气：“但我错了，我见众生疾苦，众生不知自己受苦，我见诸天神佛荒淫无道，德不配位却奈何不得。我改变了我自己却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佛子抬头仰望“此藤为心灯所化，我让诸天神佛照见他们丑恶的内心，然而他们不知悔改，甘于沉沦，追逐恶念终被恶念困住。若能打开【黄昏之门】让里世界和外世界相通，恶者见其善，善者见其恶，二者交融，互相影响总会有所改变。”

此念来源于送子观音，他把善恶斩开，对恶唯恐避之不及，然而送子观音点醒了他。善是他，恶也是他，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接受自己的本心，敢于面对丑恶的自己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善与恶的均衡就如同人与怪物的共存。”青莲佛子如是道。

江时清表示佛子学道已经学魔怔了，善与恶毕竟无形的东西怎么能类比人与怪物。大部分的怪物拥有怪力又不具备神智遇到人只会遵从杀戮的本能。高智商的怪物不可控因素更多，妄图用外世界人类的善来改变怪物的恶。

佛子是没见过外界的模样吧，鱼龙混杂，尔虞我诈，善恶难辨。

“佛子说得对。”江时清顺从道，中招的神佛越来越多，黄色的灯芯花把底下腔洞照得犹如白昼，虚空中的能量浓稠到几乎实质化。替身娃娃不知是被佛子藏起来了还是已经献祭了，被祭祀的神佛越来越多，再拖下去真把钥匙造出来怎么办。

佛子垂眸，少女恭敬而顺从真心实意地认同，清澈的眸子一眼见底。

【玩家江时清使用天赋【心灵之钥（高级）】第一技能：【读心】。倒计时30S开始。】

青莲佛子的神情定住。

“替身娃娃在哪里？”

少女的柔和的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能力，江时清侵入佛子的意识。

佛子的意识海呈现出一种灰色，黑与白在她足下不断汇聚形成灰色的旋涡。随着她的问题落下，一尾灰色的鱼从旋涡中跳了出来，江时清抬起手腕接住了这尾鱼。

鱼没入江时清手心，替身娃娃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正要分辨佛子的识海震荡，足下的旋涡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江时清的脚踝把她往旋涡里拖。

江时清使用【读心】技能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被识海攻击，死神的镰刀滑出一道半弧，鬼婆枯瘦的手被迫松开。江时清欲从青莲佛子的识海抽离，灰雾凝聚出数个佛子把她团团包围。

佛子能掌控心灯必然也有读心的能力，想不到佛子的反应力快到这种程度。

“你欺骗我。”六个青莲佛子一同开口，声音重重叠叠听在耳中振聋发聩，余音不绝。

这是在识海中，一人一佛都是精神体，比的是谁的精神力更加强大，佛子存在了上千年精神力能够分化出无数个，这里又是佛子的主场，江时清咬紧了下牙。

“我把你当知己，你却阳奉阴违。打开【黄昏之门】不好吗？让里世界和外世界互通不好吗？”佛子质问，双手合十，金色的光环悬浮在佛子脑后，他眉心朱红的佛印散发着红光本该是圣洁的模样，奈何从足下旋涡中伸出无数只猩红的血手宛如地狱。

一念而佛生，一念而地狱生。

“不知悔悟！”佛子怒目，佛掌从各个方向袭向江时清。

底下有血手在抓，周围全是佛手印，江时清向上直飞，头顶却传来风声，她抬头一看，佛子翘首以待地降下一掌。

他出手温和，掌风却凌厉，四面八方都被锁死。

镰刀化为长剑，江时清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重重掌印接踵而至。

剑气涤荡一连切断六道手印，头顶裂响，长剑由下往上一挑，银白的鸿光闪过，掌印应声裂开。

第一重围剿失败，江时清提剑而起，身如长练，翩若惊鸿，佛手印追逐在她身后，翻涌的识海杀机四溢，擦身而过的风变成风刃切开江时清的衣袍，精神体受伤，江时清外在的肉身出现一样的伤痕。

灰色的雾气凝成细藤趁机缠住江时清的双手，她用力挣扎没挣脱，手腕处的藤子收紧挤压骨骼，手腕吃痛长剑掉了下去，江时清抬脚一踢踢在剑柄，长剑被抛起，她偏过头用嘴衔住剑刃，转过头，剑刃切断右手的细藤。

她重新握住长剑，重重佛手印却到了足下，汇聚的掌风掀起江时清的长袍，江时清挽了剑花，剑尖朝下正对上佛掌，浓郁的死气从剑上爆开。

【玩家江时清天赋第一技能【读心】使用倒计时结束。】

江时清回到肉身中，浑身伤痕累累，她一睁眼就往佛像那边跑，祭台是个障眼法，佛像才是真的祭台，替身娃娃就在佛身内。神佛之力她阻碍不了，佛子的燃灯技能她阻碍不了，唯一可下手的只有替身娃娃。

佛子难以置信看着右掌心的黑洞，方才长剑穿透了他的掌心，他的肉身成佛，金刚不坏，固若金汤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没想到居然被少女的剑刺穿了，刺穿之后伤口还无法愈合，这就离奇了。

他一挥长袖，盘旋在半空的花藤蹿下来，一条条宛如长蛇。

【【死神的镰刀】使用倒计时即将归零。】深渊系统。

江时清已经到了佛身下，她扬起长剑用力一噼，剑光闪过，佛像的外层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抹铜绿，里面居然是个青铜鼎。

鼎中烈火汹汹，鼎口上沿的替身娃娃已经烧得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两个娃娃，一个海伦，一个朱朱。

江时清变回送子观音的模样飞身而起，【送子】和【菩萨的训戒】对佛子都不管用，佛子一早就知道她的真身还拥有同样的读心技能。难怪系统会说此次任务非常艰难。

灯芯花藤以恶念为食对江时清造成的影响不大，她在花藤中穿行闪躲跃上青铜鼎鼎口伸手去够娃娃。

娃娃的焚烧顺序是按照玩家死亡的顺序来的，江时清成功抓到娃娃海伦。

追来的青莲佛子停在佛像下被花藤托起升到鼎口的高度。

“祭祀早已开始，此花藤乃我魔心所化，你阻止不了的。”青莲佛子含笑。

江时清拿到娃娃塞进袖子中，她本想扔进系统库，这样才保险。

【此娃娃为【鬼婆】标记物品不在玩家收集范围内，系统库不予回收。】

江时清：“...”系统你出来，看我不打死！好不容易拿到娃娃有机会破坏祭祀，居然不让她放系统库！这不是要逼死她吗！

佛子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声音低沉：“看来你是存心想和我作对了，既然如此，我何必留你性命。”

“杀了你，同样能拿到娃娃。”

漫天花藤涌动，未被吸干精气的神佛纷纷从花藤上掉下去砸在透明的界面上。

花藤缠绕成球将江时清困在其中，匕首割断一层还有一层，花球不断缩小挤压内部空间，江时清很快就觉得喘不上气。

操作花球的佛子收拢手心，花球随之缩小坠入燃烧的炉鼎中，外层的花藤被勐火点燃层层剥落，顶端的花藤疯狂涌入鼎中把鼎口封死。

好热，温度骤然升高，烈火延缓了花藤的攻击，但鼎口已经被封死江时清出不去。

佛子这是要连人带娃娃一起烧！

鼎中的火焰也不死一般的火焰，火焰明明还没有触及到她，她却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被灼烧。

【警告！警告！玩家处于【铜炉鼎】中，该鼎可灼化灵魂，请玩家江时清尽快脱离！】

江时清咬牙，光警告有什么用，有本事给解决办法呀！垃圾系统。

火焰已经烧到她的衣角，江时清拽住顶端的花藤不让自己掉得更深，过高的温度让她的身体的水分快速挥发，神智越来越不清晰。

【检测到玩家江时清拥有未知生物的鳞片，该鳞片属性未知，玩家是否使用？】

死马当活马医，江时清把能用的道具都用上了还管它能不能用。鳞片匍一出现碎化成无数片连接成盾把火焰隔绝开，冰凉的气息拥住了江时清。

咦，为什么要用拥住这个词？江时清恍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冰凉的气息从鼻腔涌入，被烈火烧得浑身滚烫的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抓住这抹冰凉。

父神抱着昏迷的江时清从铜炉中出来，替身娃娃从江时清破烂的袖子中滚落跌入了火炉中。

【作者题外话】：钥匙还是要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