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提着包好的药出了医馆,余光看到不远处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有个形迹可疑的小厮,他正拿着一个雕工精致的翡翠手镯,看起来,应该是在给他娘子挑选礼物。
本来这小厮的举动毫无破绽,常人根本无法看出端倪。
但那瞪着大小眼的大娘却是将他暴露得一览无遗。
一般的小贩在见到有客人光临,不说太热情,也该摆个正经做生意的和善脸,可那摊位的大娘却是一直盯着拿着手镯不断观赏的小厮,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剐了。
这就说明了问题,大娘看出那个小厮没有购买意愿,但还是一直在人家摊位前磨蹭。
做生意的人,眼力绝对超乎常人!
终于,大娘忍不住了,她敞开嗓子说道:“买不买,不买别在老娘……”
“哐当”一声,清脆如鹂鸣,上一秒还热闹的街道,刹那间安静下来。
小厮低头看着脚前碎成四五块的镯子,愣了一下,随后就听到大娘犹如杀猪般的叫声,“好你个小厮,在老娘摊位前待了这么久,不买也就算了,还将老娘珍藏已久的极品翡翠玉镯摔碎了,给钱!”
小厮心中慌乱,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故意,你,..吓……”
翡翠手镯本就滑溜,但摔碎的根本原因却是大娘的那一声尖叫,当真是吓了他一大跳,这才使手中的镯子掉落。
他想解释,推托责任,但大娘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她气势汹汹从摊位后面走出,指着小厮的鼻子骂道:“什么你,你,你,我,我,我,话都手不利索!”
然后她望向附近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手指身边六神无主的小厮,大声说道:“大家来评评理,这人摔碎了我的翡翠手镯,是不是该赔我钱!”
旁边人乐呵应和,“该!打碎别人东西,就应该赔钱!”
大娘在这里摆摊十余载,他们彼此之间也都不是第一次见面,有人客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此应援,而更多的一些商贩,他们是真心要帮这大娘讨个公道。
今日帮别人,明日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也会帮自己!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有周围人的撑腰,大娘伸出手,却见打碎自己手镯的小厮连看都不看自己,顿时心中大怒,伸出的手也化作了掌,拍在小厮的脑袋上。
小厮吃痛,发出叫声,捂住被打倒的部位,转过了头,就见到大娘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冷声说道:“我这极品翡翠玉镯价值八十八两银子,赶快给钱!”
小厮一听八十八两,他一个月的例钱还不到二两,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人跟丢了不说,还要赔八十八两,完了……
此时的肖雨已在百米之外的街头上,他想起刚刚那个小厮被大娘河东狮吼吓掉了手中玉镯就觉得有意思,不过,八十八两...还真是有点黑……
今日这一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需要再去“济世堂”了。
他现在已经能大体确定景文翰几人应该就被关在颜宏章的宅子中,只要再确认送往那座宅子里的食物分量,已经就能肯定了。
还得再去一趟城主府!
不过,从刚刚那个小厮看来,有人正在调查我!
或许就是城主也说不定!
肖雨左右张望了一眼,周围没有可疑人物,他以正常速度前往住处。
当他拐过一个岔路口,见到前方正有一个面容憔悴、浑身脏兮的妇人,她拿着一张纸,上面有墨痕,看起来上面画的应该是个人。
她每遇见一个行人,就将手中画像展示出来,然后近似祈求地问了些什么,而那些行人无一例外,摇了摇头,从那妇人身边走过。
那妇人,眼中虽闪过瞬间的失望,但当她看见下一个行人,眼中又明亮起来。
一个,一个,如此反复,不知疲倦……
旁人的商贩、行人,同情地望着这个有些疯癫的妇人,有些不忍。
很快,妇人来到了肖雨的前方,她看了一眼肖雨,眼神有些躲闪,可能是肖雨此时的装束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心中有过片刻的挣扎,最后还是咬着牙,走了过来,边展开画像,边祈求道:“大爷,您有没有见过我家儿子,六岁,平时很爱笑,大概这么高……”
她在自己的腰间比了一个位置,那是她儿子的高度。
“我儿子上个月走丢了,您要是见过我儿子,还请您告诉我,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妇人一身脏兮,头发凌乱,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梳洗过了,她微颤地拿着画像,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肖雨往画像上瞄了一眼,“没有见过。”
妇人的眼中闪过绝望,无力地放下了画像,明明只是一张宣纸,却好似有千斤重,她颤悠地向边上走去。
“你的娃娃是在何处走丢的?”
妇人身子一愣,眼中亮起了几分神韵,肖雨与她交流了几句,冷漠离开。
女子也重新回到找寻儿子的道路,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肖雨想着女子刚刚说的地方,该道而去。
他如今的身份是宋志诚,可不能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刚刚与那女子交谈几句,都有可能被有心人看到,所以,他必须得装得冷漠。
在这东丰城之中,可能处处有眼线,他不得不万分小心!
风清桥,杨柳轻拂的河畔,那妇女所说她孩子消失的地方。
肖雨随意走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他没有失落。
绑个孩子,要是还能留下什么痕迹就真奇怪了。
结合山上那八人透露的消息来看,那个妇人的孩子很有可能与之前失踪的那批孩子有什么联系。
听谣言说是东丰城闹鬼但肖雨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要真是鬼害人,那受害人不可能全是孩子,而且,还正好是每三个月一次。
这其中一定是有人在作祟!
到底是谁呢?
肖雨有些无奈,这种悬疑之事要没什么线索,要想弄清楚恐怕不亚于登天之难。
之后,肖雨回去了。
他目前的重任,是确认同伴的位置,以及营救。
那妇人丢了孩子,他也觉得难受,但要是跟同伴比起来,肖雨会不假思索,直接选择同伴!
夜幕降临,肖雨又潜入了城主府。
今日的城主府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他在假山之中,发现走廊来来回回都有下人来往,他们的手中端着各种美味佳肴,琼浆玉露。
看样子,城主府中是来了贵客。
肖雨抬头望了一眼,此时已临近子时,现在宴请客人,是何来头?
他摸黑跟了上去。
趁着其中一个下人如厕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将其打晕,换上了下人的服装。
而那个被他击倒的下人,则是被他拖到假山边上的草丛中,月黑风高,完美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之中。
没有几个时辰,他是醒不来的。
当时,他们来到城主府中的时候,只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只有少数的几个下人认识肖雨,如今,肖雨又穿着与他们一样的衣服,虽然有些陌生,但直接将他当成新来的。
偌大的城主府,隔断时间就会有的新的下人进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肖雨摸到后厨,想着随便端个空盘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在府中行走了。
看着厨房的烟火气,他一下子想到当初在千炼门里的那段时光,刘大厨、大牛、小武……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喂,你!”
一声突然的呵斥声打断了肖雨的回忆,肖雨指了指自己,那位正在翻炒铁锅的庖夫停下手中活动,严厉地看着他说道:“对,没错,就是你,快拿个空盘子过来!”
肖雨朝身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顺手拿了一个圆盘,随后立即遭受到那位庖夫的呵斥,“拿旁边那个有鼎足的,不对!右边……不对!周边有纹路的,对,对,就是那个……怎么这么笨,拿个盘子都不会!”
肖雨将盘子送上,卖好道:“嘿嘿,刚来,还请老哥见谅。”
庖夫没有搭理他,熟练地将铁锅中的大鹅盛进盘中,然后头也不回道:“送去!”
肖雨愣了一下,避免露馅,他只能将那盘盛满大鹅的盘子端起。
顿时,一股浓烈的肉香味扑进肖雨的鼻腔中,令他食欲打开,情不自禁说了一句,“好香。”
那庖夫正在涮着锅,听到他发自内心的赞美,瞥了他一眼,吐糟了一句,“废话!”
可话里行间却是充满着得意。
这时候,一个下人急匆匆走进了后厨,将端盘放到桌上,对肖雨身边的庖夫问道:“菜好了没有,城主可是吩咐过了,今日来的可是贵客,万万不能让他感受到一分一厘的不舒服。”
庖夫听后,眉头一皱,将手中锅铲丢到铁锅中,发出“哐啷”一声,吓了后厨下人们一跳,他对催促的下人没好气说道:“要不你来?”
下人顿时怂了,让他当孙子还行,下厨可是要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