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如姚永昌那般读书人,饱读诗书,整日与书籍作伴,也没有听过肖雨那两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缘千里来相会”,更别说这些跟风喜好风雅诗词的师姐师妹们。
她们都踏上了修炼道路,便与外界凡人有所区别。
若在外界,她们这等芳龄,早已在家相夫教子,但在这里,她们才走出了一两步路。
她们之所以对肖雨无意间说出的这两句有这么大反应,并非是真心求学,充其只是一种追求,一种向往。
追求缘分,向往情郎。
但她们都清楚,这些也都只能想想,修士,女修士,这方面的事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女子中,大多数都没有想过这等绝美诗句是肖雨所作,毕竟他长相平平,即便有着女儿家嫉妒的光滑细腻皮肤,但也不像是能写出“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缘千里来相会”。
除了个别几位,当有有一位便是昨日与陆商比试的那位富贵气质女子,从昨日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再到方才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缘千里来相会”,虽然都是只有简单两句,意境也都不一,但都深入人心,男女皆是。
她口中不断念叨着出自肖雨之口的那两句诗句,眼神有些迷离,下一刻便黯淡、落寞下去,随后抬起美眸,望着那左顾右盼谨慎小心的持棍男子,她已经知道了昨日问他,他却傲气未回的答复。
这时,女子的眸子中又带了几分幽怨,呢喃道:“还不承认是你作的。”
肖雨路过下方众人时,看到他们眼中的怀疑、见鬼,也没有在意。
这时的他压根没有想过随口脱出的名句,本是为了给委屈的‘铁杆兵’争口气,却在以后成为了麻烦。
麻烦不大,却是又好气,又好笑。
肖雨走到谈自强身边,见他一直低着头,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肖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舞台交给了。”
其实他本想对谈自强说积分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宋集他们的事,我也有一定责任,你安心上去,云浩他只是灵体境,而你已经是搬山境了,你没有问题的,咱们不会输。
肖雨自己都觉得罗里吧嗦,男人之间,哪里需要说那么多废话,一句“舞台给你”直接了事。
就结果而言,颇为显著,谈自强听后回了一声“嗯”,简洁却包含着信念,仿佛在说,交给我了。
他缓步地走向了比武台,并未看向云浩,也并未看向旁边的众人,他的眼中只有前方,他的每一步都异常沉稳,他此时的目标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要赢。
他为了四位弟兄,要赢,他为了肖雨下了血本的积分,要赢。
总之,他一定要赢!
肖雨看着谈自强坚定的背影,方才拍打他肩膀的右手慢慢垂下,之后转头看向了云浩,而云浩此刻也正看着他。
但这时候云浩的眼中并没有之前的不屑、得意之色,而是有些疑惑。
肖雨对此回以一个大大的白眼,当看到谈
自强已经踏上了石阶,他没好气地跟云浩说道:“我肖雨也是一诺千金的人,说的多少就是多少,你不用怀疑。”
云浩冷哼一声,潇洒转身,肖雨见状也冷哼一声,以牙还牙,对他的信誉有怀疑,就是对他人格的侮辱,是个人都难以接受。
云浩刚走出两步,突然又转过头,90度,肖雨只能看到他半张脸,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眼中只有大道,所以,我无需懂球。”
说完,回过头,也不管肖雨能不能明白,直接顺着谈自强先前走的那条路,走上比武台。
留下肖雨一人在原地发呆,喃喃道:“只有大道,所以,无需懂球,这人是有病吧。”
肖雨对云浩突如其来说了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只能以“有病”附之,他压根忘了之前怼云浩的时候,最后半句是“你懂个球”,本是顺口一句,云浩却一直心系。
而方才云浩眼中的怀疑,也只是不理解肖雨为何问他懂不懂球。
他是云浩,又不是孔正业。
以后的岁月里,二人之间,这个小误会一直存在,肖雨没有解释,因为他在今日之后就已经忘了。
时过境迁,云浩有时回忆起这幼稚的纠纷,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肖雨的那句“你懂个球”,他下意识当作肖雨说的‘球’与他的大道有关,可却无迹可寻。
此时的比武台上,谈自强和云浩二人已经站到了中间,谈自强为搬山境下阶,一脸严肃,眼中怒火涌涌,仿佛随时会迸发一样,一旦爆发,那就是滚滚岩浆蔓入大地,滋滋灼烧,烧尽一切。
而云浩,灵体境上阶,面对搬山境修为且是为复仇而来的谈自强,双手负于身后,一脸平淡,并没有一丝惧意。
自古以来,境界低者惧境界高者,实力弱者惧实力强者,下者惧上者,稀疏平常,天经地义,也可以当做一种大道。
距今,胆敢跳脱此道者不过不再多数,能断此道者更是寥寥数人,这一辈中,浩然学院眼下只有两人,其一为万千里,灵体境与搬山境周旋,而不败,
其二为肖雨,众人眼中灵体境下阶,实则是元体境下阶,与搬山境对之,且胜之。
如今,云浩也在跳脱此道,但是否能入万千里和肖雨一样,断道,不得而知。
肖雨望着台上二人,下意识转过头,向边上的云兰之看了一眼。
他一身白净袍子,飘渺仙然,发丝如雪,眉白须白,似看起来比副院长都要虚长几岁,但那一双明目尤为与众不同,黑眸深邃如一潭古泉,仿佛他人看上一眼就要陷入进去一般。
这就是云兰之,云浩的叔父。
他本来是为了压制谈自强的修为,估摸着只有填海境以上的大能才能施展那种秘法。
现在云浩放出豪言,他要谈自强施展搬山境的实力,口气不可谓不大。
肖雨大胆猜测,他今日是针对自己而来,是存了比较的心思,自己侥幸战胜谈自强,所以他也如法炮制。
其实,云兰之在此地
已经无事,完全可以回到看台上,居高临下,但现在一直未走,肖雨当做他格外看中这场比试,他在等这场比试的结果。
毕竟云浩是他子侄,不论是何身份,血溶于水,就像王乘风对小雀儿那般。
可肖雨殊不知的是,云兰之之所以一直待着不回看台,只是方才被吓得不轻,自然不太愿意回到那受吓的地方。
要是被他人知晓,准会笑上一整年,填海境已经是处于世上顶端的实力,可现在却被副院长吓得不敢回去。
道元境有多可怕,恐怕也只有填海境才深有体会。
毕竟,蝼蚁看到蚂蚱,觉得很大,看到蛤蟆,也是觉得好大,看到大象,庞然大物,但也一样是大。
它终究区分不出,大与大的区别。
这时,台上的二人未急,下方的众人已经急不可耐了,但又不敢出言催促,他们两个可不是肖雨,谈自强一入搬山便已与灵体境差距悬殊,无人敢惹。
另一边是云浩,下边还站着云兰之,那更不敢惹了。
肖雨没有背景,但论实力,能侥幸胜过谈自强又会弱到哪里去,可众人偏偏对肖雨生不出什么敬畏。
许是长相的缘故,又或是好说话的缘故。
众人理不清,理还乱,索性不理。
吴肃作为裁判,见二人面对面,也没有交流,就那般静静地站着,忍不住提点道:“你二人间的比试,输赢与此次大赛的排名无关,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
“无——”
二人先后回道,前者声音响亮,战意昂昂,后者干净利落,语气平淡。
‘凤榜大赛’中,院内鼓励弟子间互相切磋,因为只有战斗,才能学到不一样的东西,经验也好,教训也罢,终归是好。
但排名一事,不只干系到个人的实力,当中还有一部分是气运。
气运一说,虽虚无缥缈,但在修行路上也是必不可缺。
气运上佳之人,即便天赋不是那么瞩目,但往往修行路上会少些坎坷,也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奇遇,较天赋极好之人的先行一步,也并非没有。
所以,‘凤榜大赛’允许弟子间相互交换编号,但就是大赛之外的比试不纳于排名,这也是保护部分靠着气运走在前端的弟子。
吴肃在宣布开始前又向不远处的元兰之看了一眼,这也类似于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修为压一大境界,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云兰之察觉到吴肃的目光,看出他在询问比赛是否开始,云兰之点了点头。
吴肃得到首肯,宣布道:“比试开始——”
肖雨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原先他在场上的时候,吴肃喊出的这四个字虽然也是字字清晰,能够听清,但不似这一场,声音洪亮,振奋人心。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云兰之还在此处的缘故,
又或是,这场是灵体境与搬山境之间的交战。
意义重大,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