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
蓝羡和风华正琢磨如何劝说白洛卿把白小野送过来,放在特制的水晶棺里,让他入土为安,只听见一阵阵倒抽气的声音,两人同时看向左侧的通道……
饶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两人,也被此情此景震住!
舞阳更是捂着嘴,哭了起来。
白洛卿穿着那日的衣服,怀里抱着宛如熟睡的白小野走向灵堂,所有人都目光都凝固在她的头发上……
她的秀发,乌黑亮丽的秀发,赧然化作一片雪白!
这三天三夜,她坐在白小野的床头陪伴他。
她为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白了一头长发。
雪白的发,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小白白。”
“白洛卿。”
“小姐!”
“宫主。”
舞阳看见从通道尽头跌跌撞撞走来的慕澜爵,看着男人眼中的痛苦和绝望、自责,从没体会过爱情和亲情的她,仿佛也尝尽了世间的情滋味。
白洛卿轻轻把白小野放进水晶棺材中。
“臭小子,乖乖睡吧。妈咪答应你,一定替你报仇。”
“你留给妈咪的礼物,妈咪会拿回来的。”
“别怕,妈咪一直都在你身边。”
她靠着棺材,闭着眼,一个女人最深沉的母爱,莫过于此。
白洛卿的手渐渐虚弱的落在地上,慕澜爵抱起了她,她雪白的长发飞扬,刺痛他的眼,他的心。
作为一个男人,他保护不了妻子,儿子。
他不配为男人。
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承受着多巨大的痛苦,也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是多么的绝望。
蓝羡撑着棺材,低低道:“孩子,你有这样的父母,可以安息了。”
风华深深看了眼棺材里的白小野,“起灵吧。”
==
又是三日。
慕澜爵守在白洛卿的身边三日三夜,他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中途昏迷过几次,可他坚持守着,谁也不敢劝他,只能偷偷在外头守着里面那两个人。
白洛卿为了白小野之死,一夜白头的事情终究没有瞒多久,有心人想要探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S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看着楼下万千的灯火,听见A说出这个消息时,他的神色没变,眼底却闪动着幽暗的光芒。
A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白小野的死对那个女人的打击那么大,慕澜爵是白小野的亲爹,听说他的状况也不是很好。”
他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即便无人回应,也说的很是起劲。
“说真的,我这辈子没怎么佩服过谁,但那一家三口……我个个都佩服。”
慕澜爵就不用说了,他们的头号敌人。
白洛卿那句“永不节哀”,到现在他脑子里还回荡着呢。
白小野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居然发明了这么厉害的高科技,面对ew的药物折磨,他选择解脱,即便直面死亡,也没有太多的狰狞和恐惧。
那天,他只在白小野的脸上看到了遗憾,也看到了不甘。
他在遗憾什么呢?
“白小野留下的东西我怎么也打不开,他把这东西叫什么来着?”A把玩着手中的红珠。
“真视魔盒。”
“怎么会打不开呢?我用了所有手段,一点用也没有。”
“这是他留给白洛卿的东西。”
A耸耸肩,“那我也想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秘密。白洛卿现在还没恢复精神,也没找咱们报仇,不如咱们把这东西拿去拍卖了?兴许能够找到打开它的人呢。”
“A。”
“我知道你对白小野的死有些愧疚,但他毕竟……过慧易夭,你听过这话没?”
过慧易夭?
S沉默了许久,突然道:“也好。”
“你答应了?真答应了?”
==
白洛卿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慕澜爵。
她明白失去儿子的痛,也能理解这个男人的心底有多痛。
“洛洛,你终于醒了。”慕澜爵的胡渣显得他越发沧桑,尽管这张脸依旧俊美,却失去了太多的光彩和威严、傲然。
一头青丝化白发。
就连她眉眼间本该绚烂的笑,也被彻底冰封。
慕澜爵看着这样的她,说不出的心疼。
白洛卿挣扎了下,想要喝水,慕澜爵动作很快,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垂着眼眸,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就是一挥。
啪,杯子落地碎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的尖锐,尖锐得都要刺破慕澜爵的耳膜了。
心头泛起阵阵可怕的不安。
“洛洛?”
白洛卿看着慕澜爵的目光冰冷,无情,陌生,又锐利。
“别叫我洛洛!慕澜爵,小野的死,你要负责。”
慕澜爵知道她会责怪自己,但他没有想到,明明他们已经解开了心结,明明已经成为真正的爱人,这一刻,她却推开了他。
不,她不只是推开他,她还恨他。
白洛卿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冷冷道:“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的话,言犹在耳。
待慕澜爵从沉痛的悲哀中回过神,已然不见了她的身影。
白洛卿走出房间,温暖的阳光带不走她身上的寒意,那一头显眼的银发,时时刻刻都是别人眼中的焦点。
她在前往兵器库的路上遇到了蓝羡。
蓝羡本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但看见白洛卿,她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尤其是看到她那一头银白,更是忍不住难过。
“白洛卿。”蓝羡见白洛卿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打算,她便主动开了口,拦住了白洛卿的去路,“我见过那孩子,我很喜欢他。”
“族长大人想说什么?”
“你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若是他看见的话,他会难过的。他很爱你,他是为了你才离开香山苑的。”
白洛卿缓缓捏着拳头,直视着蓝羡,“害了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包括你自己吗?”
“包括我自己!”
蓝羡心神一震。
“白洛卿,他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着。”
“族长大人,这是我自己的事,您在蓝洲也住得够久了,该回去了。”
“你想赶我走?”
白洛卿的眸子里闪动着骇人的冷意,“小野已死,我与蓝家再无牵扯。”
蓝羡心头狠狠一痛,“那King呢?你和他也再无牵扯了吗?”
想起那个男人,那张憔悴不堪的面容,她吸了吸气,冷冷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