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刚杵死罗大夫。
溅了一身血的陆弗言却没时间拗造型装哔。
他首先夺下对方腰间的“保卫者”手枪,接着扒掉口罩、墨镜和风衣,确认经过义体改装的罗德尼已经彻底失去反击能力。
“眼睛、嘴巴、躯干都有机械改造的痕迹…嚯,甚至生殖系统也不放过?本来还以为大家都是钢印族,没想到这还是个无垢者。”
“也对,站在资本家的立场,帮员工斩断烦恼根确实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陆弗言撇嘴,对海正制药的印象分再次降低。
很明显,在趋向失衡的末日世界,逐利者一再击穿自己的行为底线,如今已经到了反人类的地步。而面对这样的对手,陆弗言自然也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所以趁着罗大夫还没完全凉透,陆某人决定从他身上进一步挖掘剩余价值。
通过调整【情报系统】的工作安排,NKUD特工倾巢而出,加速侵入目标的精神世界。这一次他们不再追索有关海正制药的内部消息,转而把目标放在废土世界的历史背景与当代社会常识之上。
如此不仅成功绕过了罗大夫脑中残留的“安保系统”,赶在死者的意识完全消失之前搜集了不少有效信息,同时也推进了【决议】分区下“揭开神秘面纱”的任务进度。
【揭开神秘面纱】
【(先决条件:】
【基础社会情报收集度大于55%→(43/55)】
【决议效果:】
【政治点数:+50】
【解除民族精神:异界来客】
【解锁情报机构新功能分区】
【可执行次数1/1)】
当然,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陆弗言从罗大夫身上淘来的情报大多残缺不全、似是而非。
比如关于旧文明走向毁灭这一段。
老陆只知道是西方世界某些政治主张离谱的民间组织与主流社会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并招来正体不明的邪神,最终毁灭了工业社会的秩序。
至于邪神究竟从何而来?到底是只来了一只还是来了一群?甚至他们毁灭世界的过程中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罗大夫残留的记忆中却并没有补充更详细的说明…
“到底是目标对象死亡影响了【记忆修改】的效率,还是罗德尼本人对这方面的知识同样一知半解?”
陆弗言迟疑片刻,到底没有深究。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既然背景故事的设定依然似是而非,陆某人也索性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解废土末日现存的社会生态上。
但话说回来,两者之间本身就颇有些继承发展的关系,所以要把当下废土世界的种种怪相解释通顺,还是要从历史讲起。
…自末日大崩溃以后,废土上的人类已经艰难地挣扎了200多年。
就像之前提到的,由于毁灭的序曲从传统意义上的西方发达国家率先奏响,因而直接导致源自希腊文化的所谓“文明之光”几近熄灭。
相比之下,反倒是更为古老的东方价值体系在浩劫中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始终维持着存续。
于是在复苏纪元度过第267个年头的当下,华夏语系成为了废土文明的官方通用语言,其余建筑风格、商业架构乃至风俗习惯也开始以华夏文明为模板趋同演化。
——必须说明的是,在剧烈的社会变迁中,所谓的“华夏文明”本身也在发生与时俱进的改变,所以废土遗民最终在这个时代呈现出的风貌,还是与陆弗言印象中的形象有所区别。
但至少,他不用担心某天随口说出的某句名言古训,暴露自己异时空来客的身份。
“我说罗大夫怎么顶着英文名字说汉语,华夏文成为主流语系真是帮了大忙…哎,要是社会制度也能向舞铲街纪砖郑靠拢就更好了。”
强势文化的传播固然不可阻挡,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基本原理同样不以人力为转移。
邪神肆虐留下的伤痕历时200余年,至今仍未平复。
各幸存者聚落囿于通讯、环境、生产力等现实层面的制约无法重组为大体量的行政实体,因此更谈不上损有余补不足的再分配政策。
在生存物资有限的前提下,供求矛盾日益激化。
一旦人口的增长速度超出相应的农业发展水平,多增长的人口总会以某种方式被消灭掉…着名的马尔萨斯陷阱在末日废土一再上演。
从这个角度看,在头陀岭中继站这样的边缘据点,奴隶制倒成了某种基于自然选择的必然结果。
换句话说,即使陆弗言自己可以凭借第一共和国的帮助,打破奴隶主强加于自己的残酷压迫,但如果他当真推陈出新,引导受压迫的底层民众反抗奴隶制本身,或许整个中继站反而将因此走向毁灭…
这种俄狄浦斯式的悲剧简直让理想者绝望!
但命运的重锤却并没有将陆弗言击倒。
孟子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既然没有当代神农的能耐,解决几万人的温饱问题,陆某人也不会上赶着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前世的他虽然不曾经历末日,但出身底层的人生经历还是让陆弗言自小就见识到野草在夹缝中挣扎求存的力量。
伟大的意志支撑着每个人以自己的方式求活。
即使面临绝境,生命也会自己找到出路。
因此他固然为其他奴隶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但如果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桉,陆弗言也不会自作多情,破坏现有的稳定秩序。
“不能打,那就只能跑。想要跑得快跑得远,就得有个能见光的身份…”
通过调查罗大夫的记忆,陆弗言已经了解之前提过的“官方注册”到底是怎样一个流程。
简单来说,为了防止奴隶主的私人财产受到损害,头陀岭中继站目前正在使用的是一种针对居民强制登记的入境检验程序。
没有经过注册的居民与旅客都被统一视为黑户,某种程度上也就等同于奴隶。
以陆弗言的外貌条件,如果在本地逗留的时间太长,势必露出马脚,而如果要离开城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又缺少顺利通过边防安检的文书凭据…
走投无路之下,老陆首先想到的办法,是顶替罗德尼医生的身份,蒙混过关。
可是两人的身材相差实在太大,海正制药员工的身份又太过敏感,选他作为变装模彷的对象实在谈不上明智。
“又或者可以找个办假证的?”
时势越是混乱,灰色产业的规模自然越大。陆弗言相信只要用心去找,在城里寻个帮忙偷渡的蛇头肯定不算什么难事。
可找这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犯罪分子帮忙,势必要被狠宰一笔。
偏偏罗德尼之前刚花了2000东南券给陆某人赎身,如今不说一贫如洗,最起码也可以算是身无长物。
陆弗言总不见得直接那实验室的仪器、药剂抵押货款——那等于摆明了暴露自己的来历,说不得就要被这些身兼黑白两道关系的地痞一鱼两吃,当场举报。
连续两种思路都在执行层面遇到困难,走投无路之下老陆不由得升起一些极端念头。
——头陀岭中继站的面积不大,最多20平方公里。
废土世界,人口稀少。
但排除掉那些被视为货物的奴隶,这样一片中型聚落里具备合法身份的自由民至少也有5千上下。从这些人里挑出个把体型与陆弗言相似的目标似乎不算什么难事…
他的身体经过改造,各项数值远超常人,再加上从罗大夫手里缴获的“保卫者”手枪,无声无息的干掉一个平民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到哪儿去。
只要处理得当,一个合法的新身份简直唾手可得。
…思虑至此,一个经典的矛盾命题摆到了陆某人面前。
对于拥有超凡力量的特殊个体而言,他是否还应遵守普世道德戒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