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无措间,一个少女抹着眼泪出来,看见许含章吃惊道:“许掌柜,怎么是你?”
许含章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大吃一惊,这少女竟然是曾经来她店里应聘伙计的崔敏儿。
她心念电转,想了个说辞,“我来临安县有事,在客栈听见有人说你的事,便找了过来,想劝劝你……”
崔父崔母一见是女儿的熟人,还是来劝她的,赶紧将她让进了屋里。
崔母忍不住低声垂泪,“姑娘,你快劝劝这丫头吧,这丫头钻了牛角尖,怎么劝也不听。”
崔敏儿低着头,那种难过,几乎能从她的毛孔中透出来。
“许掌柜,你肯定也听说了我姐姐的事吧……若不能给姐姐报仇,我……我实在不甘,宁愿跟那姓沈的王八蛋同归于尽!”
许含章道:“敏儿,仇是要报的,可你也不能搭上自己,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爹娘怎么办?”
崔敏儿闻言抬头看她,“你认同我去报仇?”
崔父崔母闻言都紧张的看着许含章,生怕她乱说什么,反而让女儿更想去报仇了。
他们当然也是冲动过,想着即便付出一切,付出性命也要给女儿报仇,让沈老爷偿命。
然而,当他们的二女儿也生出同样的念头,崔父崔母便犹豫了,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还要为此在搭上另一个女儿的性命吗?
许含章当然了解她们的想法,自然也不希望崔敏儿做出傻事。
她想了想,问崔敏儿:“那么,你想怎么报仇,只想要沈老爷偿命,还是要将他绳之以法送入监牢?”
崔敏儿激动道:“送他进监牢怎么够,他肯定不止害了我姐姐一个,只是送他去蹲牢狱岂不是便宜了他,等他来日出来,还是要害人!而且……我们根本就没有证据,许掌柜,我只想要他的命!要他偿命!”
许含章说道:“我隐约想到一个主意,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稳妥,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崔敏儿闻言精神一震,“许掌柜,你真的有办法?”
许含章没有具体说明,只告诉她道:“到时候你自会知道,三天之后,不管我有没有想好,都会再来告诉你。”
崔敏儿没来由的相信许含章,“好,我等你。”
从崔家出来,许含章东张西望,寻找公孙御的影子。
“我在这。”
公孙御站在一棵已经结子的石榴树下,负手看着她。
许含章忍不住叉腰:“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
“是你要帮她,我何时说要帮她?”
许含章竟无言以对,公孙御看上去也不像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她说道:“我已经答应帮她想办法了。”
“哦?你这么快就想到对策了?”
“算是吧,总得试试。”
公孙御不置可否,率先抬脚往前走去。
许含章跟在后面,问道:“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
“嗯。”
“这里可以随便杀人么?额……我是说,如果崔敏儿杀了沈老爷,虽然沈老爷罪有应得,崔敏儿也是要以杀人罪论处的吧?”
“那是自然,如果人人都可以歪曲国家法理,自行报仇,那岂不是乱了套,还要衙门作甚?大理寺和刑部也可以关门了。”
“那就难了,我得好好想想,想个万全的办法,最好能让沈老爷自己承认罪行的……”
“哼,自找麻烦。”
许含章瞪眼,“你方才不是还对我晓之以理吗?”
“晓之以理等于劝你帮忙吗?”
许含章再次瞪眼,觉得公孙御其实就是想看她的笑话,或者是想看看她自己能不能解决?
她在原地愣了片刻,小跑几步追上去问:“你不打算帮我?”
公孙御微微垂头看她一会儿,给了她四个字:“我相信你。”
“我……”
许含章突然想起来,不久前,公孙御在与她谈及行宫那件事的时候,她就是跟公孙御这么说的……
我相信你。
这可真是句废话啊!
二人回了客栈,许含章就赌气回了自己房间去想办法。
她答应崔敏儿的时候,想着大不了给沈老爷投个毒,让他死的痛苦一点,能解了崔敏儿的恨意,给她姐姐报了仇,也能让沈老爷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问过公孙御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电视剧给误导了。
无论身在何处,在哪个朝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杀人泄愤。
那么现在,她要怎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让沈老爷自己承认罪行,而不需要崔家人付出代价呢?
第二天,许含章顶着个黑眼圈出来。
公孙御看她这副德行又好气与好笑,“熬了一夜没睡?”
“嗯。”
“既然想不到办法,便先做别的事,总不能因为一件事解决不了就停滞不前。”
许含章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打起精神吃了早饭,打算去街上问问铺面的租金。
到临安县来开铺子,肯定不能再买宅子铺面,她得选位置,做预算,调查行情,好好准备一下,不能盲目。
“你今日还打算跟我一起出去?”
公孙御点头。
许含章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不是说要来临安县办事吗?不会只是想来张记吃个面回忆一下过去吧?
或者说,这厮趁着晚上她睡觉的时候,偷偷出去了?
公孙御完全无视她疑惑的眼神,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道:“跟溧阳不同,临安县有三条主街,每一条主街都有胭脂铺,布庄,首饰铺,但侧重又有不同,比如古田街的首饰铺,侧重于整套头面,山塘街侧重于精致的单品,客人会根据自己的需求来选择铺面购买。”
许含章闻言点头,看来她这两天要好好做做功课,正好有公孙御这个熟门熟路的人在,她还能多问一问。
不过……
熟门熟路的人是宋展吧……
公孙御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吗?
他是没有在自己面前隐藏,还是因为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而过于放松了?
公孙御一直留意着许含章的表情,见她听了自己的话露出复杂的神情,一会纠结,一会担忧,突然说道:“果然,你早就怀疑了。”
“嗯?”
许含章闻言抬头,愕然的看向公孙御。
公孙御看着她面色凝重肃然,声音沉沉的重复道:“你早就怀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