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你看童子林这块。”薛叙眼睛尖,很快发现了地图上那片绿色上有些异样。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块绿色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同,上面用铅笔淡淡地画了不少浅色的纵线和横线。这些浅浅的线条把代表童子林的绿色部分分割成了一个个小方块。其中的不少方块中还用铅笔画上了一个小勾。
“这应该是一张寻宝图吧!”我灵光一闪,脑海中冒出了这么一个猜测,将第二张墨水画抽了出来:“老薛你看,这上面的七八棵树代表的就应该是童子林,你再看这个里面画着头像的圆圈,这不就是袁大头嘛。这幅图的意思就是童子林里藏着一箱财宝啊!你再看这张。”我一边说一边又把那张卫星地图铺到了上面,“上面表示童子林的绿色被一块块细分开来,上面打着勾的方格表示那个区域已经被仔细检查过了。看这个架势,应该是有人盯上了藏在童子林里的财宝,这才在林子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这是志在必得啊!要我看,死在童子林深处的老赵、梦湖里发现的关曙光和胡源发现的歪脖子松树下面的尸体肯定都和这笔藏在童子林里的财宝有关。”
“从这幅卫星地图来看,本子的主人确实是在童子林里寻找着什么东西。”薛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往下说:“不过童子林里有没有宝物还是两说。”
“老薛,你偶尔也应该相信一下我的判断。”我指着一幅墨水画有些激动地对薛叙道,“你看这幅图,这是树林,这是袁大头,画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如果这里只发现了这么一张墨水画的话,那么童子林可能真的有一笔财宝也说不定。”说到这里薛叙伸手点了点那两张墨水画和那张印着唇印的纸,“但是这三张纸一起出现在这里情况就完全两样了!这三张纸上的东西是有内在联系的。就凭着这么一个唇印,我就敢断定这三张纸肯定是两个情人之间的传情信笺。”
“如果真的是情人之间的通信为什么不直接写信,还要这样画画,不嫌累么?”我有些不以为然。
“你也太想当然了,每个时代的社会环境都有所不同。你看这几张纸那么古旧,应该是七八十年前的东西了。那个时候我们国家的文盲率都超过了百分之九十,要让不识字的人明白纸面上的意义,画画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了。”薛叙把那三张纸在桌面上一字排开来,指着那张画着一男一女、箭头和波浪的纸问我,“李想,你揣摩揣摩,这张纸上画的是什么意思。”
“老薛,你就别给我出题了,猜谜的事情我本来就不在行。”
“我想画上的一男一女指的应该就是这对互相通信的情人,这个箭头表示的上,这些波浪的应该是指海,这幅墨水画想表达的应该是这对情侣一起去上海的意思。”
“去上海?这对情人该不会就是林辉和刘艳蓉吧?”听到这里,我立刻就联想起了薛叙之前说的林辉可能已经对刘艳蓉做出了带她私奔去上海的承诺。
“我正是这么想的,这封信是林辉画给刘艳蓉的,代表了他对刘艳蓉做出的承诺,所以刘艳蓉才把这封信小心地收着。我估计她也给林辉画了一封回信询问了一下林辉的财力情况,旧上海水深,没有大洋寸步难行啊。”薛叙点了点头,“你再看这幅画。这幅画是林辉给刘艳蓉的回信,用来安抚她的。这七八棵小树组成的林应该不是指童子林,指的是林家,表示的是林家有钱支持他们。从这封信来看,当时林家当家的应该已经知道刘艳蓉怀上林辉孩子的事情了,所以支持他们离开游园村。至于这张印着鲜红唇印的应该是刘艳蓉的,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这封饱含深情厚谊的信笺交给林辉就香消玉殒了。这些信笺就落到了杀人凶手耍猴人的手里。耍猴人也是财迷心窍,看了第二幅墨水画以后误以为童子林里藏了宝物,等案子了结了以后就开始在童子林里寻找他想象中的宝藏。童子林里出了这么一件一尸两命的凶案,游园村的村民本来就是人心惶惶,又有人偶尔看到趁着夜色在童子林里鬼鬼祟祟寻宝的耍猴人,误以为是冤死的胎儿化作魂魄在童子林里游荡,以讹传讹之下童子林闹鬼的事情才慢慢传了开来。”说到这里薛叙哂笑了一下,“不过那个耍猴人应该至死都没有找到童子林的宝藏,因为这个宝藏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薛叙讲得就跟他亲眼看到这些似的,边上的我已经完全被他的分析所震惊:“薛叙,你这脑补的功力也太强了吧。”
“只有这样,每个环节才能衔接在一起,整个逻辑体系才能自洽。”薛叙完全没有品味出我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还为我的话感到沾沾自喜。
他掏出一张纸巾把折叠桌上的钢笔小心地包裹起来放入口袋,又将桌上的几张纸夹回记事本递给我:“这个东西就交给你保管了,可别弄丢了。这个棚屋里应该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们再去边上的草棚看看,然后就回去吧,别让刘小姐和四叔等急了。”
一走进草棚就有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看来这个草棚平日里都是用来养那只猴子的。
我往草棚里走了两步,陡然看到脚边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身上的七魂六魄都差点吓出了窍。不过下一秒钟我就缓了过来,刚刚是我看走了眼,现在仔细一看就发现地上躺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塑料模特。虽然这个塑料模特身上穿戴得整齐,但是它有异于常人的肤色却深深地出卖了它。
“真是莫名其妙,谁手那么空弄了个假人丢在这里吓人。”我忿忿地说道。
没想到边上的薛叙不仅没有和我同仇敌忾的觉悟,脸上反倒出现了抑制不住的笑意:“之前在胡姐店里听说关曙光花钱租用了一个男性塑料模特,我想你脚边躺着的这个应该就是胡姐店里的男模了。”说到这里,薛叙又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只差一环了,最后一环扣上整个案件就都圆满了。”
我一手抓着皮面记事本,一手抓着那个塑料模特和薛叙一块儿回到了公路边上。刘娇娇和胡老四看到我拎鸡似地拽回来的塑料模特差点儿没吓得发动拖拉机落跑。待冷静下来后,胡老四很够意思,又不辞辛劳把我们一起送到了镇上的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