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胡姐这一番话,我全身一个激灵。之前我就在心里推测关老师的死和赵树新的死不应当割裂开来看,这两桩案子的发生时间和发生地点是如此的相近,两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想不到这个联系竟然就在一个小小的塑料模特上,还是由受害者家属无意间说出来的,真可以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薛叙应该也有着和我类似的想法,他飞快地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问胡姐:“关曙光要这个塑料模特有什么用?他不会是想搞兼职卖男装了吧?”
“那倒不是,他说是要带到学校去当学生画画时的模特。反正这些我也不太懂,他预付了一个礼拜的租金,老赵就给了他一个模特。”胡姐说道。
“这个总不会是服装模特了吧?”薛叙走到房间的尽头,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们三个也凑上去想看看薛叙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薛叙说的那个东西被一个塑料模特挡在后面,待我看清楚之后忍不住吃了一惊:靠着墙立着两个高度到我膝盖的石雕像,表面已经开始风化剥落,两个石雕像的面部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从石像的穿着和头顶梳着的小髻判断出这两尊石像雕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童子。
边上的刘娘娘也发出一声惊叫:“小胡,童子庙的这两尊护法童子怎么会在你家里?”
听说这两尊石雕来自童子庙,薛叙、胡姐和我也都变了脸色。
“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事情都是交给老赵打理的。”胡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刘娘娘冷笑了两声:“难怪我前天去童子庙发现侍立在神像两边的男女童子不见了,原来是被老赵弄到家里来了。偷盗神庙里的神像,那是要遭天谴的!怪不得赵树新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童子林里,我看他就是遭了报应被索了命去!”
我听了在心里不住地摇头,这个赵树新是发疯了么?明明知道童子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要去招惹,结果把命都送了。不过这样一来,两桩命案的联系点就不再是塑料模特,而是更为神秘莫测的童子林。关曙光不把童子林里的鬼神放在眼中,赵树新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弄走了童子庙里的石像,这两种行为都是大不敬。搞不好就是童子庙供奉着的小神在阎王爷座前告了一状,阎王爷这才派了鬼差索了两个人的命去。这么一想我心里又有些发毛,我和薛叙现在妄图揭开这两桩命案的神秘面纱,这种行为算不算是对鬼神的不敬?
胡姐被刘娘娘这么一说,吓得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身子抖得和筛糠一般:“刘娘娘你千万要拉我一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娘娘弯腰将胡姐扶起:“小胡,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呢?再说了,祸不及妻儿,老赵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到时候我帮你挑个吉时,你把这两尊石像送回庙里,我再去庙里做一场法事,这个事情就算揭过了。”
离开服装店后,我想起薛叙进店时和刘娘娘之间的对话,便问他:“老薛,你是不是真的在怀疑刘娘娘啊?”
薛叙对我眨了眨眼睛:“李想,你觉得呢?”
我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刘娘娘和老赵之间又没有什么仇恨,她还是老赵和胡姐的媒人啊。再说了从刚刚刘娘娘在仓库的表现来看,她之前也不知道赵树新带走童子庙石像的事情,不可能因为这个对老赵动杀心啊。”
薛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人心隔肚皮,刘娘娘有没有杀人的心思现在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我们现在去镇上警局找一下王涛警官,我对童子林曾经发生的命案很有兴趣,说不定破案的关键就在其中。”
半个小时后,我和薛叙就坐上了一辆拖拉机,开上了通往镇上的公路。与我和薛叙一起挤在拖拉机车斗里的还有刘娇娇。她一个人闲在家里也觉得无聊,听说我和薛叙要去镇上就吵着一起跟了过来。
坐在前面的拖拉机驾驶员已经有些年纪了,两鬓都有些斑白。我揣摩这个年纪的人想必知道不少游园村的珍闻掌故,便殷勤地给他递了根烟,对他道:“师傅,你是土生土长的游园村人,想必对游园村的事情了如指掌吧?”
“这你算问对人了。游园村以后的事情怎么样,我不敢打包票,但过去的事还真没有我胡老四不知道的。”用力抽了一口烟以后,胡老四的谈兴也被勾了起来。
“四叔,那我向你打听个事啊。我之前听刘通说原来住在湖滨洋房——就是村长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住的是一户姓林的人家,不知道四叔对这个林家了解多少?”为了从胡老四口中套出话来,我一口一个四叔叫得亲切极了。刚刚我给游园小学打了个电话,问了办公室的人才知道游园小学的教工宿舍根本就没有住满。这样来看,关曙光这家伙入住刘能家绝对另有目的。刘能和刘娇娇都说他们和关曙光从前并无纠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能让关曙光和湖滨洋房产生联系的只有洋房原来的主人林家了。
被我这么一问,胡老四脸上露出了追忆的表情:“林家来游园村的时候我爹都还年轻,应该是一九三零年前后的事情吧。听我爹说那个时候林家可威风了,在修这栋洋房的时候可以说是挥金如土,这么一栋漂亮的洋房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在梦湖边上拔地而起。当时我们游园村民风剽悍,刘、胡两个大族抱成团,欺负外姓人的事情那是常有的。当时世道又乱,村里忽然来了这么一只外姓大肥羊,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就凑在一起,准备去这个新来的林家打打秋风,也好让林家知道游园村到底是哪两个姓做主,别仗着有几个钱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嘿嘿,不瞒你们说,当时我爹也是这些年轻人里面的一分子。”
“那后来怎么样了?林家服软了吗?”刘娇娇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绘声绘色说起以前的事情,好奇地问胡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