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个人一路小跑,时不时地用电筒照一照路边,看看有没有人潜伏在那里。在惨白手电光的照射下,路边的杂草颜色有些失真,看上去如同塑胶做成的一般,这种感官上的错觉和一天累积下来的疲惫让我仿佛正在梦境中奔跑。
当我们抵达龙舌岩的时候,发现那两个帐篷都已经熄灯了,其中一个帐篷还传来阵阵的鼾声。
向警官接连喊了几声,鼾声才戛然而止,潘忠诚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左边的帐篷里钻出来。从右边帐篷里出来的袁媛和赵梦熊也眯缝着眼睛,一副睡不够的样子。
“向警官,出什么事了?”潘忠诚从水壶里倒了点水在脸上抹了一把才稍稍清醒一些。
向天三言两语就把我发现乌子虚不见的情况告诉了潘忠诚。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和洞微、洞机被谋杀相比,乌子虚失踪倒也算不上严重,毕竟人消失不见总比尸体出现在房间里要好多了。所以潘忠诚三人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只是一脸木然。
“你们三个应该都有手电吧?”待向天把情况介绍完了后,王涛对他们三个道,“赶紧拿上手电跟我们一起在观里找一下人。”
袁媛一脸的不情愿:“现在黑灯瞎火的上哪里去找?再说了,走马观那么大,如果乌子虚铁了心要和我们捉迷藏,那我们就算踏破铁鞋也不一定找得到。”可能因为美梦被打断,袁媛一肚子的起床气都写在了脸上。
“袁小姐,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作为一个临时组成的集体应当同舟共济。你将心比心,如果你被凶手掳走,我们一个个袖手旁观,没有人来搜救,你心里又是什么感觉?”王警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赵梦熊和潘忠诚也在边上劝了几句,袁媛这才不情愿地拿出电筒,加入了我们搜救的队伍。只是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我们一行人在走马观里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乌子虚的影子。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潘忠诚在口里骂了一句。我虽然没有跟着他一起骂,但心里也有这种感觉。现在走马观中唯一没有搜索过的地方就是地宫了。今天傍晚时分走马观地宫中的恐怖氛围我还记忆犹新,现在又要过去,我打心底里有点抵触。现在我已经开始后悔接下许荔枝和乌子虚的委托。本来这个点我应该舒舒服服地缩在被窝里看电影,而不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找一个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在这个大家都有点打退堂鼓的时候,向警官和薛叙发挥了模范带头作用,他们两个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向地宫所在的方向迈出了脚步。在领头羊的带动下,我们也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沿着楼梯拾级而下,地宫的大门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因为傍晚离开地宫的时候谁都没顾上锁门,出来以后洞烛和洞妙谁都不愿意回去锁们,所以现在大门虚掩着,开着一道窄缝,缝隙里隐约透出跳动的万年灯灯光。
因为紧张的缘故,我们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沉重起来,沉闷的脚步声在甬道里回响,一下下敲击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走进地宫后,我忍不住皱了皱眉,里面有一股熏人的味道,下午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种味道。地宫里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那种血腥的场景,除了万年灯灯芯上跳动的火苗外,地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静止的。只要没有发现乌子虚的尸体,他就应该还活着。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袁媛凄厉的叫声。
“小媛怎么了?”赵梦熊关切地问道。
袁媛一头扑进赵梦熊的怀中,口中的尖叫声仍然没有停止,一只手则抬起来指向神龛的一角。
我顺着袁媛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仿佛三九寒冬里被一桶冰水劈头淋下。只见在神龛最边缘的角落里,盘腿坐着一个男人,双目紧闭,双手放在膝头。这个人正是乌子虚,他现在的模样与神龛上的肉身塑像有些相仿,再加上他坐在神龛最边缘的阴暗角落里,所以我刚刚粗粗一眼扫过竟然没有发现他。
薛叙身子一动就迈步向前,向警官下意识地抬手要拦他:“薛先生,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
“他是我的委托人。”不等向天把话说完,薛叙就拨开了向警官挡着他的手,径自向盘腿坐着的乌子虚走去,我见状满是歉意地冲向警官和王警官笑了一下,连忙跟在薛叙身后。走近看了才发现在乌子虚下方摆着一个小盆,里面盛着燃烧过的炭。
向天拿出一双手套戴上,按了按乌子虚的脉搏,又翻开乌子虚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过了一会儿才长吁了一口气:“他已经死了。”
听到向天的结论,我心里直想骂娘。原来我就做好了乌子虚遇害的心理准备,可是当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时,才发现之前做的心理准备还不够充分。这次来走马观非但没有完成委托,反倒把委托人的性命给丢了。这简直就是芝麻没捡着,反倒丢了个西瓜。等回杭州了,让我们怎么向许教授交待啊。
“初步检查以后,没有发现外伤。”向天说一句,王涛就在记事本上记一句。
“李想,你没感觉么?”薛叙走到我身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什么感觉?”我被他莫名其妙的发问弄得有些糊涂了。
“你没有发现么?乌子虚坐着的那个蒲团是洞玄的。”
经过薛叙这么一提醒,我猛然醒悟过来。他说得没错,之前过来的时候最角落的这个蒲团上供奉着的正是洞玄的牌位。难道说除了我和薛叙之外,凶手也猜到了乌子虚的真实身份,知道他和洞玄实际上就是同一个人,这才用乌子虚的尸体取代了蒲团上洞玄的牌位?除了我和薛叙外,走马观中难道还有第三个人有这种推理能力?我顿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