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殿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大殿中立着一尊造型别致的神像。神像有三人多高,全身披着铠甲,头上戴着一顶覆面盔,他的面容被覆面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神像左手握拳悬在腰际,右手则攥了一把偃月刀,刀锋对着地面,似乎随时都会向斩落。
我们四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威武不凡的神像吸引住了,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
洞微察觉到我们都对神像很有兴趣,便在一旁介绍道:“这是泽天殿,里面供奉的是泽天山神。神像是铜铸的,那些跪在他面前的塑像则都是用泥塑的。”
我在好奇心的驱动下沿着台阶往上走了几步,跨进泽天殿,就看到泽天山神的铜像前整整齐齐地跪着几排塑像,对着泽天山神顶礼膜拜。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些塑像都是清一色的妙龄少女,每个塑像的神态、服饰都各不相同。其他人也跟着我鱼贯走入泽天殿。
乌子虚一进大殿就被地上那几排栩栩如生的少女塑像吸引住了,盯着看个不停。许荔枝看到这么多的少女雕塑也忍不住啧啧赞叹。
“难道这些都是泽天山神的仆人?”看了片刻后她问洞微道。
“与其说她们是泽天山神的仆人倒不如说她们是献给泽天山神的祭品。”洞微介绍道:“泽天山神主宰着这一代所有生灵的生杀大权,而且喜怒无常。一旦他发怒,就会地裂山崩……”
“你是说泽天山一带频发的山体滑坡是因为泽天山神发怒所致?”薛叙忍不住插口问道。
“不错,环峰村位于泽天山山脚,一旦泽天山神发怒,直接受害的就是环峰村的村民。环峰村的村民唯恐灾难落到自己头上,所以对泽天山神的信仰格外虔诚,每过五年都会出资在泽天山神的神像前塑起一尊少女像,献祭给泽天山神。就连这座走马观都是为了泽天山神而建的,前面那幢三清殿是后来才修的。”
“我看这里跪着的少女像有三十多尊,这么说来环峰村献祭泽天山神的历史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了?”许荔枝问道。
洞微点了点头:“不错,环峰村还在的时候,走马观的香火虽然不旺,但总还能勉强维持下去。现在环峰村搬走了,走马观的香火愈发稀疏起来,观里多年攒下来的一些老本也吃得七七八八。再捱上几年我们这些道士恐怕都要离开走马观另谋出路了。”说到这里洞微一脸的落寞。
我们几个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勾起洞微的伤心事,都识趣地跟着洞微走出了泽天殿。
沿着石板路又走了片刻,我们眼前出现了一幢二层的小楼。小楼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看上去这栋楼宇已经有不少年岁了。
“一楼是膳堂,你们若是听到观里的钟声响起,便可以到膳堂用膳。”洞微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一下一楼,便沿着楼梯向上走去,边走边对我们道:“你们这次运气真的不错,观里有三间空房,你们四个人住三间房也不算太挤。”
“我听说走马观以前只有两间客房,怎么现在又多出一间来?”薛叙开口问道。他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乌子虚以前的日记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走马观只有两间客房。
“薛先生倒是对我们走马观挺了解的嘛?”洞微呵呵笑了两声,随即声音又变得有些低沉:“走马观确实只有两间客房,还有一间空房是前任观主洞玄师兄的。”
“莫非洞玄道长下山云游去了?”许荔枝听了洞微的话,有些沮丧。我的心也猛地一沉。乌子虚的日记里写着他和洞玄道长颇为投缘。倘若洞玄在走马观里,只要向他打听一下,说不定就能弄清楚乌子虚的身份了。可若是洞玄真的向许荔枝说的那样下山云游去了,那要弄清乌子虚的身份就又要费上不少功夫了。
听了许荔枝的话,洞微的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几位客人莫非认识洞玄道长?”
“这位乌先生曾经到过走马观,与洞玄道长有过数面之缘。和乌先生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叫小雪的客人,当时洞微道长应该也在观内,不知道洞微道长对这位乌先生有没有印象?”薛叙在一边向洞微介绍道。
洞微闻言转过头打量了乌子虚几眼,乌子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避开了洞微的目光。
“我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还真的不记得曾经见过乌先生,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小雪这个名字。”洞微有些抱歉地对我们道,“若是洞玄师兄还在世,他一定会记得乌先生的。”
“你是说洞玄道长已经死了?”我大吃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
“千真万确,洞玄师兄好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他过世以后我才接替他成为走马观的观主。”
“这下事情就麻烦了。”薛叙抬起手挠了挠头,显得有些苦恼。
洞微道长将我们三人带到了二楼。二楼的走廊是开放式的,所有的房间都在走廊的一侧,时不时地有几丝细雨从飘入走廊。两间客房就在楼梯的边上,而洞玄生前住的房间则在走廊的尽头。
洞微收了五百元的住宿费后,撂下一句“这三个房间就由你们自己分配”后就飘然而去。
因为乌子虚的日记里写着他和小雪当时住的是走马观的客房,说不定客房里还有他们两个留下的什么痕迹,能够唤醒乌子虚的记忆,所以薛叙让乌子虚入住客房。洞玄的房间比客房要宽敞一些,所以我和薛叙住进了洞玄生前使用的房间,许荔枝则住进了剩下的那间客房。
这里的房门上都没有锁,只是在门后装了个插销。我和薛叙进了房间后,随手就把插销插上。洞玄的房间虽说要比客房宽敞一些,但面积也不大,四四方方的如同一块豆腐干。房间里的陈设很是简陋:墙上开着一扇窗,窗口很小,只能探出一个脑袋。窗下靠着墙摆着一张木板床,床边有一张木桌。房间里没有椅子,若是要在木桌上读书写字,就得坐在床沿上。木桌上搁着一个搪瓷茶杯,贴着桌子腿立着一个暖水壶。房间的角落里随意地摆着一个马桶,上面布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用过了。唯一给房间的添上一点生趣的就是悬在墙上的一幅肖像画了。我往画上扫了一眼,上面画着的是一个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道士,笑容和蔼,边上还提着洞玄两个字。看来这幅画应该是洞玄的肖像了。
我把自己往床上一摔,疲惫地闭上眼睛。等了半晌,我没听到薛叙说话,我便睁开眼睛,只见薛叙坐在床沿上,心事重重地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