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冲绳的第二天,白石和尹晴带领来自上海的客人参观了冲绳的和平纪念公园。公园就建在当年美军登陆的海岸边,宽阔的草坪与大海相接,一座纪念塔巍然耸立,景色如画。冲绳人把和平纪念公园建得很美,又很独特,真诚纪念和平。因为,是那段惨痛历史让他们最深切地理解了和平的价值和意义。
公园内最触动人心的一幕,是在绿草的簇拥下,那一排排黑灰色的大理石纪念碑,碑上镌刻了所有在冲绳战役中罹难者的名字。和其它纪念碑不同的是,这里不分敌我将所有亡者的名字都刻在了上面,日本人、美国人、朝鲜人、中国人……好像这里不曾发生过你死我活的血腥对抗,而是遇到了一场天灾,碑上的人都是受害者。
这种独特的纪念方式源于冲绳人挥不去的战争阴影。公园所在地,就是当年美军登陆时的主战场,战火从这里蔓延到全岛。当年美军轰炸的主要目标,一块“榻榻米”大小的地方平均落下6枚炸弹。当年冲绳死了4万人,有日本军人,而大多数是平民百姓。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宣传说,美军登陆后,百姓将被屠杀和**。很多中小学生因害怕美军登陆,在老师的组织下集体自杀,有的父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然后自杀。冲绳一役,当地平民殒命0多万。
听到尹晴这么介绍,一直以来仇视日本的明珠,面对这些黑色的碑石,脸色凝重,感情非常复杂,一句话都没有说。
纪念碑尽头有一块“和平之基石”,上面用日、英、朝、中4种文字写着立碑的寓意:我等冲绳县民谨向在冲绳战役中丧失宝贵生命的人士表达哀悼之意,希望将战争的惨痛教训正确地留传于后世,并向国内外广为宣扬冲绳历史及风土中所培育出的“和平之心念”,以祈祷世界永远和平暨纪念太平洋战争、冲绳战争结束50周年,特在此建立“和平之基石”。
从碑文可知,公园是二战后由当地老百姓所发起而所建立的。再往前走,悬崖下面竟是美丽的太平洋,才知公园位于中国海太平洋交接之处。碧蓝的海水无声,白色的浪花缓缓拍击着海岸线,战争带来的死亡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复杂和沉重,而亚热带阳光下的海洋却美丽得让人猝不及防,简直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声惊叹。
“真希望今后不要有什么战争才好。”尹晴轻叹道。
明珠无奈地说:“可是国家之间的矛盾一旦产生了,战争是最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手段。就像是两个男人,他们出现争执,往往会打起来。”
“只要在棋盘上分出胜负就好了。”沉默了一会,尹晴突然说。
“在棋盘上分出胜负?”明珠惊讶地问,“你是说两个国家的战争演变成围棋上的较量?”
尹晴反问道:“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还真是天真啊。”明珠无话可说,一番苦笑,无奈地想:为什么女人的想法都如此简单?
看到大家在参观完和平纪念公园后,心情都不佳,显得非常沉重,白石和尹晴商量了一下,临时决定将明天的两轮对抗赛中的第一轮安排在今天下午举行。几通电话打过去,大家用过中饭,冲绳县代表队的五名棋手就到达了。
别出心裁的是,这轮对抗赛是在悬崖上进行的。辅仁棋手们从来没有在户外特别是悬崖上下棋,开始是好奇,接下来是有点畏惧,即使坐在椅子上,腿仍在发抖,章良崖更是借口上厕所溜掉了。冲绳棋手们倒满不在乎,谈笑风生,看来他们经常在这惊险的地点下棋。
尹晴看出辅仁棋手有所顾虑,有点焦急,担心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连平时的一半水平都无法发挥出来。她想劝白石先生将比赛地点移至酒店中进行,但是看到白石满怀期待这场别开生面的比赛,就打消了念头。
“蟑螂怎么还不回来?”由于章良崖迟迟未归,比赛无法开始。这使得金胜宇想迅速结束自己的棋局早点离开悬崖边的计划落空,他自然有点恼火。
“这个胆小鬼!”王芯蕊心想蟑螂他居然胆量还不及自己一个弱女子。
杜桂芹只是微笑着,没有说什么。
鲍于青担忧地说:“蟑螂他是不是出事了?”
明珠笑道:“他昨晚好像没睡好,现在可能在厕所里睡着了。”
“是睡着了吗?大白天,也能睡着。”尹晴喃喃地说,似乎心底有所触动,想起了另一个人,不知道他现在入了大学,是不是还会在教室里趴在桌子上打磕睡。
过了好久,章良崖才慢吞吞地走了回来,还有些不太情愿。他的队友们已经将对悬崖的恐惧转化成对他的愤怒。他举双手作投降状:“内战结束,枪口一致对外,OK?”
辅仁大学围棋队的人来齐了,冲绳队的五名棋手都将目光投向了白石,白石点点头,坏坏地笑道:“負ける人,断がいの上から行くのを飛び降りたいです。”
尹晴笑了,对辅仁棋手们说:“白石先生说了,输的人,得从悬崖上跳下去。你们可要努力哦!”
辅仁棋手们也被逗乐了,求胜心被激发起来。裁判长菊池康郎见时机成熟,点头示意比赛开始。因为章良崖刚才“主唱”的那首小插曲,明珠就关心起章良崖的棋来。
这局比赛对方猜得黑棋先行,以星小目无忧角开局,章良崖应以星小目。前面三十几手双方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似乎要在后半盘比拼功力。明珠觉得有点无聊,刚想走开去看看其它几局,却听尹晴轻叹了一声,回首但见章良崖大飞侵消黑方下方阵地,主动挑起了战争。这一手章良崖欠考虑,下得有些轻率。对方抓住战机,很快强烈靠入,白棋被分为两块向中腹出逃,形势急转直下。此后白方虽顽强奋战,但黑方应对无误始终牢牢把握住优势,章良崖见再无机会,遂投子认负。
由于只是友谊赛性质,大家都将它当成快棋来下,其实比通常的快棋还要快很多。落子之前,他们并不会考虑太多时间。当然,错着、漏着等会层出不穷。再加上辅仁棋手有早点将棋局结束的想法,因此不到一个半小时,五局棋都结束了。除了章良崖输了,辅仁的其余四名棋手不费吹灰之力,全部在中盘就解决了战斗。首轮对抗赛,辅仁队以四比一的大比分取得胜利。唯一的遗憾,那就是章良崖急于求成,轻举妄动,导致早早败下阵来。这让辅仁的胜利显得并不那么完美。当然,章良崖虽然输了棋,人并没有真的从悬崖下跳下去。
当夜,他们下榻在月亮湾海滨度假酒店(MoonBeachHotelOkinaa)。它是冲绳上的五星级饭店之一,设备有洋式房、和式房、中式餐厅、和式餐厅、洋式餐厅、咖啡厅、宴会厅、会议室、结婚广场、美容室、购物广场、游泳池、网球场、潜水、滑浪风帆、高尔夫球场等。辅仁的学生对日本的榻榻米床都很感兴趣,尹晴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榻榻米的特别的制作工艺:以稻草和蔺草为原料,制作时将稻草掐头去尾,取中间部分进行高温烘干、杀虫,再投入高温箱中重新吸收水分,达到与自然环境相接近的含水率,以增加韧性。值的一提的是,刚做好的榻榻米是草绿色,使用时间长了后,因日照发生氧化,会变成竹黄色,也很好看。它的构造分三层,底层是防虫纸,中间是稻草垫,最上面一层铺蔺草席,两侧进行封布包边,包边上一般都有传统的日式花纹。应该说它是最天然的,也是最有环保的。它冬暖夏凉,夏天坐卧其上,凉爽宜人,冬天睡卧于其上,温暖舒适,并且还有一种清香,这种清香具有催眠的作用,能提高使用者的睡眠质量,缓解其身心的疲劳。
于是出于对榻榻米床的向往,辅仁的学生都选择了和式房。而明珠本想去睡洋式房,但在尹晴的相劝下,也只好选择了和式房。有过昨晚的经验,他执意要单人房。来到自己的房间,他发现房内铺着木板,并附有壁橱,室内装璜应有尽有,榻榻米上有一层地毯,家俱方面有单人床、家用被炉、衣橱、电视与录影机、大型整理柜、整形器、连金库都有,再加上浴室与迷你厨房。设备相当齐全,让他还算满意。
尹晴站在门口,没有进入。她提醒明珠,一定要先铺日式垫褥,再盖棉被,如怕冷,建议可先泡个热呼呼的澡,如还是觉得冷,可向柜台要被子,当然每床会酌收清洁费。交待完这些,她就向明珠道声晚安而离去。
她还是这么温柔,这么体贴。她还是关心我的。明珠躺在榻榻米床上,幸福地想。这一晚,他睡得特别得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