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初学者,不知好歹的初学者。他的下法明显是初学者不顾己方的安危,只想吃子的具体表现。对于他们来说,下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吃敌子,尽可能地多吃敌子,能将敌子吃光最好。当然,话说回来,在战斗中消灭敌子是双方孜孜以求的事。但是,当你想歼敌时一定要预防敌方的猛烈反击,而己方每一处断点就是敌方进行反击的重点对象。欲想歼敌,必须先保护好自己。接下来他一定会挡,白双打,黑扳下,白提子,中心开花,黑棋彻底崩溃。在沈鸿威弈出立下那手棋后,他是猜测吉住定会这样下,棋局会很快结束。
吉住正要落子,听到敲门声,就停下了。
“请进!”这时竟然有人来打扰,沈鸿威十分不悦。
没想到进屋的却是冯院长,他打量了一下屋内,发现只有沈鸿威、吉住、梁亮和郑飞扬四人,劈头就问:“罗秀、尹晴她们呢?”
“她们啊,出去逛街了啊。”郑飞扬忙答道。
“都什么时候了,不好好待在房间内打谱,还有心思到外面逛街?看来女的还是靠不住,总是静不下心好好练棋。呃,沈鸿威,郑飞扬,梁亮,江苏围棋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啊!”冯院长向沈鸿威、吉住那边望去,看到桌子上摊了张棋纸,上面黑白子稀稀疏疏布了些,关切地问,“你们在做什么?还在用功啊?是在下棋吗?”
“是啊,我们是在下——”
郑飞扬忙拉了一下沈鸿威的衣角,打断了他的话,并向他拼命使眼色。
“你眼睛进沙子了?”沈鸿威纳闷道,“奇怪呀,虽然太原空气污染严重,但是房间里怎么可能有沙子进来?”
郑飞扬朝棋纸努努嘴,沈鸿威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面对步步逼近的冯院长,沈鸿威慌忙拉上吉住,一起挡在桌前,矢口否认道:“不,我们不是在下棋,我们是在打谱。”说完,沈鸿威还轻轻地踩了一下吉住的脚,让他不要说错话。
“没错,我们是在打谱。”吉住也用力地点点头,附和道。
好不容易打发走冯院长,沈鸿威长舒了一口气,回到了床边,一望棋纸,正想催吉住落子,却发现棋纸上早已多了一粒黑子,便扭头问郑飞扬:“你下的?”
“怎么可能?”郑飞扬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手慢慢地指向梁亮,揭发道,“小亮他刚才一直盯着棋纸,很可疑。”
“冤枉啊,六月飞雪,惨绝人寰,我比窦娥还冤啊!”梁亮一脸无辜地叫道。
“难道是冯院长刚才趁我们不备偷偷帮吉住下的?汗,这更不可能。”连沈鸿威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过于荒诞,马上否定掉,那么那手棋会是谁下的呢?突然,他收起笑容,脸一沉,终于决定问那个最有作案动机和时间的嫌疑犯——吉住,“那手棋不会是你下的吧?”
吉住感到好笑,反问道:“不是我下的,难道还是你下的不成?”
他采取的是先手接的手法,迫使我补一手棋,他就可以再占其他要点。如果我不补,他就会很顺利地吃掉白子。有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看来他那手断打是失误,现在他尽力在弥补,试图将损失减少到最低值。沈鸿威欣慰地笑了,心想:他还是有一手的。真是死要面子,刚才下错了,悔棋不就得了?
此后,吉住没有再给沈鸿威任何机会,利用先手之利,风卷残云般占住各处要点,然后在己方兵力充足的地方,向敌方的断点发起反击,很轻松地获得了胜利。
“这才是吉住的真正实力啊!”郑飞扬暗想:最后六七十手棋,他们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离上一次两校对抗赛,一年都不到,吉住棋艺就大为长进。此棋换我执黑,虽然也可以赢下,但是不会赢得这么轻松。难道吉住的棋力已在我之上?想到了这里,郑飞扬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冷汗。
后来的几十手棋可谓完美,而且还是在每手棋基本上没有考虑时间的情况下。沈鸿威狐疑,突然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惊人的答案,不禁失声问道:“吉住,该不会那手断打,是你故意下的吧?”
吉住只顾收拾棋子,并没有回答。
“那手看似错误的断打,只是为了抵销执黑先行之利,想和我在一个相对平等的条件下较量吧?”沈鸿威抬头,轻声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就太天真了!”
“嗯?”
“对于小棋盘,用贴目去消除黑棋的先着优势都是不适合的,更何况是用你的问题手来代替贴目?”沈鸿威正色道,“小棋盘,还是下番棋最公平了。”
“下番棋?”吉住吓得忙说,“你饶了我吧!”
沈鸿威劝道:“吉住,反正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早,罗秀她们还没回来,我们俩就再杀几盘嘛!”
“救命啊!”
……
☆☆☆
钟楼街与柳巷、桥头衔、柳巷南路,成“十”字衔连,是太原百余年来的商品集散中心。在这条长不足600米,宽仅1米左右的街道两侧,大型商场毗连,中型店铺林比,小型摊位参差……在钟楼街上经销的商品,从吃到穿,从玩到用,从大到小,从高档贵重到低档做廉,从出生婴儿的用品,到耄耋之年的寿礼寿品,无所不有,无所不包。钟楼街像一条色彩斑斓的河,集散着品种繁多的商品,招引着南来北往的顾客,飘荡着沁人心脾的欢乐。
大大小小商场的橱窗上都贴满了“全场甩卖”、“特价处理”、“季末猛赔”、“清仓处理”等颇具煽动性的词语,让王钰颖、陈靖缘非常兴奋,提起了购物***。罗秀、尹晴只好紧紧跟在后面,可是店铺太多,慢了半拍,就不见人影。于是,她们只好挨店挨铺地去找。
街口有一家经销羽绒服的专卖店,罗秀老远就能听到陈靖缘和店主的争吵声。她拉着尹晴,忙赶过去,进门就能看见“换季降价买一赠一”的牌子。陈靖缘气愤地告诉罗秀,她事先并不知道赠什么,以为是买什么就获赠什么,在付款后才被告之买件羽绒服赠送一副价值几块钱、做工粗糙的手套。她当然不肯,要店主再拿出一件羽绒服当赠品。
“大热天买什么羽绒服?真是有病。”罗秀不满地嘟哝道。
“羽绒服是冬季的服饰,夏季购买的话,通常会便宜好多。”尹晴靠近附耳道。
“她们家那么有钱,她还捡这便宜?”
“有钱人的爱好是很难讲的。”
……
陈靖缘嚷道:“喂,你们那在那窃窃私语什么?到底帮不帮我讨个公道?”
“能不能换别的赠品?这副手套也太差了,你瞧这都破了,漏风,冬天戴在手上一点都不保暖。”罗秀硬着头皮,上前用商量似的语气问店主。
“就是因为质量不好才赠送的,你爱要不要——”但是店主话才说了一半,便突然停住了口。他打量了一番来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罗秀?真的是你?”
“嗯。”罗秀点点头,“王启睿,算起来,我们有三年没见了。”
“许佳,你快过来看看是谁来了。”王启睿招呼店内的一名正在整理服饰的女服务员。
一个面容很清秀的女孩子就丢下手中的一叠羽绒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见是罗秀,拉起她的手便嘘寒问暖起来。
“小靖,看来罗秀和他们是老相识了,你可能要吃哑巴亏哦。”王钰颖打趣道。
陈靖缘一听,急了,嚷道:“恁什么我要吃亏啊?我不依,我不依,我偏不依!”
王启睿哈哈一笑,说:“罗秀是我的好朋友,你是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件羽绒服算我送给你了。”
正在和罗秀话家常的许佳惊异地问:“启睿,你就这样将羽绒服送人,不怕叔叔怪你吗?”
“怪就怪好了,谁怕谁啊!”王启睿冲许佳一笑,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让我爸从我工钱中扣。”
“工钱?”罗秀愣了,继而反应过来,心想:原来他不是店主,是打工的。我想他怎么可能辍学去开店做生意呢。
王启睿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说:“没办法,报名费我爸不愿意赞助,让我帮他在这管店,一天五十块。”
陈靖缘叹道:“亲父子,明算帐。”
罗秀担心地问:“你天天在这看店,那你岂不是没时间——”
王启睿郁闷地说:“唉,今年看来没什么指望了。其实我今年报名参赛,其实多半是为了给许佳作伴。”
“你给她作伴?”罗秀惊喜地问,“那么说,你们俩——”
王启睿点了点头,回忆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她就在一起了,好像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可能因为我和她经常在棋协的对局室练习,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于是就——”
许佳害羞地轻推了一下王启睿,王启睿便没再说下去,但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也没有追问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