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将军府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卫坤觉躺在榻上,闭着眼睛,悠哉悠哉地听起了说书。
“话说赵子龙在长坂坡杀了个七进七出,血染战袍,曹操率领众将在远处观瞧,那也是赞不絶口啊!”
说书人刚说到这里,姚文强突然走了进来,示意他停止说书。
卫坤觉见没了动静,立即睁开了眼,见到姚文强过来,便有些愤愤地道:“老姚,有人说你喜欢打断别人说话,我觉得没什么,可是我每次听书,你都来搅和,你这个毛病多招人烦呐!”
姚文强面色凝重地道:“大将军,曹孟德可不是整天靠听说书的,横扫中原的。”
卫坤觉慵慵懒懒地从榻上起身,道:“哎呀,你慌什么?你从前门来的时候,难道没看到些什么吗?”
姚文强回答道:“我是从后门直接进来的。”
卫坤觉瞪了他一眼,道:“你老老实实陪我听完书好不好?我不糊涂,来来来,坐坐坐。”
听完了这段说书,卫坤觉就带着姚文强来到议事厅,召集了几个自己颇为信赖的一品大员,共同商议之后的行动。
“你们回去以后,该杀的要尽快杀,该抓的要尽快抓。谁要敢出头,我们就办谁!我们的宗旨是,糊弄老的,控制小的,一切从长计议,都听清楚了没有?”
卫坤觉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响应:“是,听懂了!”
......
另一边,顾昊炎、宁毅晨与顾长恭三人也商量到了尾声。
“诱饵,这是我们成败的关键,这个人既要有足够的分量,来引起老贼的注意,也要有足够的胆量去完成任务。”宁毅晨顿了顿,道:“关键时刻还要守口如瓶。我推荐我自己去充当这个诱饵。”
顾长恭听了,却对皇上道:“毅晨的身份不宜暴露,我在朝廷无官无职,又和卫坤觉斗过几次,我是天生的诱饵。”
顾昊炎满脸担忧地道:“可是,诱饵很容易被猛兽吞掉。”
顾长恭毫无惧色,从容不迫道:“只要猛兽还在活动,每个人都有可能被他吞掉。”
回到端亲王府,顾振宇坐在大厅门口看着外头的小雨飘落,对站在一旁的顾长恭道:“今年春天的雨水真多。”
顾长恭却有些感伤地道:“可人心里的季节,就像到了秋天。”
顾振宇叹了口气,道:“真是多事之秋啊,咱们端亲王府由我一个人和他们周旋难道还不够吗?”
顾长恭看着雨幕,道:“爹一旦有事,别人可是要找我们全家来算账的。”
顾振宇看了他一眼,道:“长恭,你的是非之心太执着,你不适合在浑水里生存,所以你更容易有事。可你一旦有事,我们谁也还不清你的欠账。”
顾长恭却道:“如果一个人活着,连是非都分不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活着。”
顾振宇咳了一声,道:“是吗?等你活到你爹我这个年纪,但愿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顾长恭垂了垂眸,道:“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敢问也不想问,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没有做好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但最近这段时间,我经历的多了,我觉得我有资格了解真相了。爹,不要对我说谎好吗?”
顾振宇知道他想问什么,开门见山地道:“你娘出生在永宁侯府,永宁侯和赵世峰的血缘,也就是你娘和赵世峰的血缘,所以你娘一生下来,她的命就注定了,这就是真相!”
顾长恭听了,向他走近了几步,道:“我有一段不好的记忆,我一直希望那是我小时候的噩梦。爹,在娘自杀之前,你没有想过自己动手来杀了她?来保全端亲王府吗?爹,求求您,不要说谎!”
“没有!”顾振宇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顾长恭见状,无话可说。
......
此时,顾昊炎去了慈宁宫,与太皇太后商量该如何处置朱灵素。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朱灵素可真是个麻烦。你说,我该怎么杀她?只要朱灵素进了宫,于情于理,我们都要把她看管起来。无论我们怎么处置她,卫坤觉都挺高兴。现在有谁会在乎,一个朱灵素的死活呢?”
“有!”顾昊炎笃定道。
“谁?”太皇太后闻言一怔,忙问道。
顾昊炎扬眉,道:“另外一个诱饵。”
太皇太后默了默,才道:“这主意不错,不过顾长恭他会察觉到的。何况,他还有个老奸巨猾的爹。也许,也许你可以用情义来打动他。”
顾昊炎上前两步,道:“我已经打动他了。”
太皇太后闻言,十分欣慰地笑道:“孙儿长大了,我没有看错,这很好!”
顾昊炎却眉头紧锁,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老祖宗,可我觉得自己很卑劣,我很自责。”
太皇太后宽慰他道:“自责,是胜利者才有资格享受的余兴。只有获胜,你才有机会去做那些让你自责的事情。至于那些只图沽名钓誉的人,只配当诱饵。”
说完,她亲自下榻,扶着顾昊炎起来。
顾昊炎看向她,道:“老祖宗,孙儿亲眼看到他们三个在生死关头都那么高贵,就连卫坤觉都震撼了!”
太皇太后嘁了一声,道:“就凭这点,我看卫坤觉,就像看一个死人。我知道,你宅心仁厚,这是你的本性,我更愿意你把这份仁厚,平分给天下的苍生!”
顾昊炎见她神情凝重,末了叹了口气,便忙问道:“老祖宗,您是不是想起我爹了?”
太皇太后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幽幽地道:“炎儿,你是个好孩子!”
......
翌日清晨,顾长恭来到许景洛的房间,隔着一片珠帘,顾长恭对坐在床上的许景洛道:“我要去办一件很大的事情,最近可能难得来看你,我想......”
他还未说完,许景洛就出声打断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就要急着走吗?”
“那倒不是。”顾长恭干咳一声。
许景洛便道:“可你就这么站着,好像随时要走的样子。”
顾长恭没有说话,只是不慌不忙地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几副字帖,问道:“这是你自己写的字吗?”
许景洛仍坐在那儿,道:“我没看过书,脑子又笨,字写的极丑,本来就配不上你的。”
顾长恭闻言一怔,道:“自从你到我家来,我们没有一件事情对得起你,倒是三番四次靠你救的命。而我心里又想着素儿,太委屈你了!”
许景洛幽幽地道:“你终究还是拿我当外人看待,这段时间,能见到素姐姐吗?我很惦记她,如果她方便的话,让她来看看我!”顿了顿,又笑了一声,道:“应该我去看她的。”
顾长恭隔着珠帘看向她,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卫坤觉会放过我们,因为有你在,做坏事的人最容易下不去手。”
许景洛抿了抿唇,轻声道:“其实,我舅舅人挺好的,只不过脾气有点急,可是他从来不对我发火。我觉得他对你也很好啊。”
顾长恭听了,啧了一声,道:“是吗?他都逼得我娘......”
许景洛急忙问道:“你娘怎么了?”
顾长恭叹了口气,道:“算了,以后再说吧。我要走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
许景洛立马出声叫住他:“长恭,你别走,你把桌上的盒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