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涟心瞪着乐寻欢,却不再说话,她此时知道,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都会让乐寻欢知道自己的方位,不过,他终归是一个盲人,而自己,可以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师父,我们好久不见了啊。”
玉涟心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哦,我的师父啊,你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是害怕你发出声音来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吗?你这是怎么了?竟然害怕了?你是觉得你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是吗?”
玉涟心仍旧不说话。
乐寻欢继续自言自语道:“我的师父,你划瞎了我的双眼,可我并没有因此而恨你,因为我早就在恨你了,也许你会奇怪,你和我之间会有什么仇恨,但我只需要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来你就知道了,那个人叫,尔,朱,惧。”
玉涟心眼睛一瞪。
乐寻欢道:“尔朱惧,是我外公,乃是当年西魏国的公爵,结果,在某一天,他被当时十六岁的你闯入府中,惨遭杀害,我的母亲,当时才出生,就失去了父亲,而后,一大群刁民闯进了府中,抢掠东西,还把我的母亲与外祖母抓了起来,折磨之后,卖进了万年县的勾栏里,我的母亲被外祖母教育,要记住那个叫玉涟心的仇人,而我,也被母亲教育,要记住玉涟心这个人,如果不是她的杀戮,我的母亲不会在那种环境里长大,我也不会从小被骂野种,受尽欺侮,我童年的噩梦,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杀了那么多人,却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享受着万人朝拜,而我们这些人呢!我的母亲做错了什么!我的外祖母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要因为你,而被人踩在脚下!我不甘心你知道吗!我要杀了你,报仇!”
玉涟心终于开口道:“尔朱惧那是死有余辜,他一点都不冤枉。对于其他的事,我不解释,你尽管来好了。”
“哼,你终于说话了是吧!”
乐寻欢一剑朝着玉涟心所站的位置刺了出去,玉涟心拔出红樱来挡,发出叮的一声,随后做出反击,却发现乐寻欢已经提前用剑挡在了进攻路线上。
他早就熟知了玉涟心的出招习惯,做出了提前量,这一击,让玉涟心感到有一丝丝的力不从心。
华山山腰的石广场,慕容凝雪站在那里,大喊道:“乐寻欢,出来!”
“乐寻欢,你这小人,滚出来!”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道:“别喊了,他不在这里。”
慕容凝雪看向来人,说道:“你是何人?”
那人摇着一把折扇,澹澹说道:“鄙人原克仁,白猿门的前任门主原可望正是家父。我应乐寻欢的邀请,在这里伏击于你。”
“那乐寻欢呢!他在哪儿?”
“他?应该是去杀玉涟心了吧。”
“卑鄙!竟然用这种伎俩调我出来。哼!”慕容凝雪说罢就要往回赶,只见原克仁吹了一声口哨,从四面八方呼啦啦冲出来上百名白猿门的弟子,把慕容凝雪团团围住。
原克仁说道:“慕容凝雪,我父亲死在你们母女手上,我会让你来给他老人家陪葬!慕容凝雪,你领死吧!所有人,一起上!杀了她!”
众白猿弟子举着刀剑朝慕容凝雪杀过来,慕容凝雪抽出腰间的两把长刀,双刀抡转如飞,攻势连绵不断,以所向无前的凌厉刀势砍杀着冲上来的白猿弟子,一时间,刀光缭乱,血肉横飞。
身陷重围的那一刻,慕容凝雪回忆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初是怎样教会自己千鹤的星月同辉的。
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总角年岁的孩子,而玉涟心已经五十多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已经是很老的年纪,她手里提着一柄木刀,对自己温柔地说道:“雪儿,等一会你就会明白,什么是充满了死亡的武术,其实我早几年就应该教给你的,可那时候你还太小了。”玉涟心说,“但我已经老去,而你也长大了,你流着玉家的血,那就当个武者吧。我们玉家的女儿,都是巾帼英雄,都要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
年幼的慕容凝雪默默地点头,她看着玉涟心手里的木刀,时刻注意着木刀的变化。
“站起来,”玉涟心摸着慕容凝雪的脸,“我教给你这一招,星月同辉。”
慕容凝雪默默地起身,玉涟心手握木刀,迈着小步退后。这个女人握刀的时候,曾经在各种地方杀死数以千计的敌人,让那些男人的妻子哭喊,孩子变成孤儿,她曾经是整个东齐国的英雄,是北境八部和室韦人的噩梦。此时她握住了木刀,神情却满是温柔。
玉涟心双手各执一柄木刀,将双臂展开,让这两把刀像是一只螃蟹张开的大螯。
“雪儿,看好了,星月同辉,正手为月,阴手为星,星光本是暗澹,我们却要让它光芒万丈,可与明月争辉,两把刀这般交错,划出最完美的弧线,二者永不相交,各自在各自的轨迹上运行,但是,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光辉下幸免,因为星辰漫天,漫天都是有着万丈光芒的明星,天如穹盖,没有死角,所以,这一招的攻击点,可以是敌人的任意之处,我们的刀,要像光芒一样,无孔不入,无缝不入,敌人的一点点的小破绽,都会被我们抓住,然后,让他经受连绵不绝的进攻吧!”
慕容凝雪双目一瞪,双手各握一把长刀,大吼一声,两把刀交替进攻,连在一起彷佛是一台精密的绞肉机,任何白猿门的弟子胆敢靠近,都会被她无情地切割成碎块,血红的氤氲在月光下蔓延,而她,犹如一头望着月亮的狼。
“再上!”原克仁道。
白猿门的弟子继续进攻,不过,很少有人能够挺住慕容凝雪一招的,她以左手刀进行格挡防御,而后用右手刀进行进攻。只见她左手挥刀磕开攻过来的兵刃,右手一刀直刺出去,直接穿透一人,而后再往前一顶,将他身后那人也给刺穿,而后,狠狠一抽,将刀拔出来,再横着补上一刀,断了他的喉咙,让他死透,这时,侧翼又有人袭击,她挨了一下,所幸有墨玉流光甲在身,并无大碍,而后双刀横扫,舞出了刀花,随着刀花的每一次运转,都有一道血浪飞溅出来。
原克仁见状,把扇子一摔,拔出腰间的剑冲了上去,说道:“都闪开!我来!”
原克仁一剑攻过来,慕容凝雪故技重施,用左手刀磕开他的剑,用右手刀攻击他,但原克仁的身法灵敏得像是猴子,一剑噼下来,慕容凝雪举刀挡住,同时准备右手挥刀进攻,原克仁竟然一较劲,用剑抵住刀的位置作为支点,让自己凌空跳起来,躲开慕容凝雪的横扫,同时一个跟头,翻到慕容凝雪的身后,对着她后心就是一剑,不过,慕容凝雪早就料到他会这样打,早早一刀撇到背后挡住这一剑。
慕容凝雪转过身来,以右手刀直刺原克仁的咽喉,原克仁躲闪掉她的攻击,同时手腕一翻,拧着剑刺向她的手,慕容凝雪收手格挡,挡掉这一刺,同时后退拉开距离,准备使用星落。
原克仁知道自己父亲因何而死,所以他不跟云鹤宗的人去赌攻击距离,见到慕容凝雪后撤步要拉开距离,他便跟上去,不让慕容凝雪如愿。
原克仁一剑刺出,直取慕容凝雪的咽喉,慕容凝雪挥刀拨开他的剑,与此同时,几个白猿门弟子从慕容凝雪的背后出剑,刺向她的后心,但有墨玉流光甲的防护,这些凡品的铁剑无法伤到她,慕容凝雪感到一阵刺痛,随后就知道自己背后被人偷袭,向后就是一刀横扫,砍去来一排的首级,血光迸现,令白猿门众人胆战心惊。
但就刚刚那一个回身的工夫,原克仁攻上来,一脚勐踢在慕容凝雪的腹部,将她直接踢得向后一退,而后再跟来一脚,慕容凝雪忍着痛,一刀往前扫出去,原克仁往后一仰,便躲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玄藏赶到,见到这里陷入混战,他是二话不说,随手抄起一根粗树枝就打将上来,一棍子将一名白猿门弟子撂倒在地,大喊道:“丫头,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玄藏道:“你娘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情况,果然,还真有情况!”
又有几名白猿门弟子攻来,玄藏手里的粗树枝一抡,带出一阵呜呜的风声,打得这几个小子头破血流的,躺地上打滚,然而,因为他太用力的缘故,那根粗树枝也断了,就留了二尺多长在他手里,一旁的白猿门弟子见他手里家伙断了,就冲上来要砍他,玄藏冷笑一声,手里树枝一抬打在那人的刀身上,而后往前一用力,啪的一声,打在他手腕上,将其兵器打脱手,而后跟步进到身前,用树枝的头往前一怼,正怼那人喉咙眼上,把他顶得往后一退,一阵难受,还没缓过来呢,玄藏跟上来一拳是从下往上搂他下巴上,将他当场打昏过去。
“小子,没听说过有句话叫棍怕老郎吗?”
原克仁道:“哼,再来一个老头子又能改变什么?我有这么多人,你们打得过来吗?尤其是你,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你不怕把自己累死吗?”
玄藏道:“臭小子,真没礼貌,不懂得尊重老年人,我一会儿就好好地教训你一番。”
慕容凝雪这边也开始了攻势,面对慕容凝雪的挥刀,白猿门弟子只敢继续后退,不敢再靠上来和她交手了。
这个夜晚,有些人会离开,有些人,会被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