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义庄，碎肉遍地。
本就腐臭难闻的空间，在这些残肢断臂彻底摊开之后......更显污秽、血腥。
铁棠上前查看了一小会，并没看出什么区别。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心？”
王安道乐了，笑盈盈给他解释。
“我就是干这个的，我能不知道？先前堆在一起就算了，如今各自分开，很容易就辨别出来了。
人心——有四窍！
一旦被剖开，轻而易举就能看出与其他血肉的不同。
就跟六阳之首的头颅一样！
而有些天赋异禀的奇人，可能还会多长出一两窍，那种人物的心一旦出现，你都能看出不同。
如果是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
甫一现世，天地都会显化异象，方圆数十里乃至数百里都会知晓。
除此之外。
每个人心头精血的模样，其实也与自身鲜血大为不同。”
铁棠点点头，猜测道：“也就是说，凶手在动手杀人之前，先把他们的心脏挖了出来？”
“的确如此。”
铁棠右手托着下巴：“杀了这么多人，还剜了他们心肝，显然是有某种用途，会是何等穷凶极恶之辈？”
这时井轩走了过来，背后跟着两道黑影。
“这些人死得挺惨，非但尸首碎成这样，连魂魄应当都被真凶摄走，移作他用。
看你也有几分本事，看看能不能找出凶手吧。”
说完他带着一蹦一跳的黑影，向义庄大门外走去。
“井轩小师傅，这就要走了吗？”
前方身影一滞。
随后又继续前行。
“这里又不让我睡觉，还不走，不走我能给你气死。下次见面，你再加那三个字，我保准给你点颜色看看。”
铁棠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等井轩离开之后，铁棠笑脸一收，看向王安道。
“老王，如今可能分辨出死者身份？”
“应当问题不大，至少这三十七位可以。”
“需要些什么？”
“只要把疑是死者的卷宗拿来就行了。
到时我根据上面的记载，逐一对比死者的血液、刺青、伤疤、胎记等，找出这些人身份不难。
不过剩下这些人.......那就没办法了。”
王安道看向义庄左右两个墙角，那里各有一堆碎肉，连赶尸匠都无法还原。
“能做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行，就将这些人葬在一起，建个公墓，每到清名、重阳，也算有个祭拜的地方。”
“公墓？”王安道有些惊讶。
“这个说法倒有些新鲜，还得是你法子多。”
铁棠摆摆手：“那这里就交给了，我去县衙看看，顺便让人把卷宗给你送来。”
“你小心点，龙渊监察院已经接手这个桉件。
此事按理说应当归他们处理，若不是那位总郡捕强行插手，你可占不了便宜。”
“他查他们的，我查我的，又不冲突，无碍。”
——
铁棠离开义庄，来到龙渊县衙。
还未走进，远远便看到了县衙大门之外有一堆人影。
她们披麻戴孝，有老有幼，哭声震天，全都是老人妇孺。
“求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我家麒麟儿，年不过二十，为何就这么死了，呜呜~”
“大人，让我见见我家相公吧。”
“大人，我家良人在县衙担任捕快多年，如今莫名其妙死了，为何不让我看看他的尸首？”
.........
龙渊张知县站在门头，身披官袍，脸色青黑，面对这群老弱妇孺，又不好武力驱赶。
“本官已经说了很多遍，桉件正在勘查当中，尔等莫要慌张，回家中等候便是。”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却突然看到了一道身影，不禁大喜。
“铁捕头，你去哪了？本官等你许久。”
铁棠大踏步上前，看向这位龙渊知县，指了指外头那些人。
“她们是......”
张知县直摇头：“哎，也不知道谁泄露了消息，搞得满城风雨，谁都知道我龙渊出了一起大桉。
一连死了几十人，连总捕头都死了，搞得人心惶惶。
这些都是那些死者的家属，想要得知凶手是谁，更想见见他们的家人。
不过那堆残屑肉山，哪里还能分辨出谁是谁？”
铁棠调转身躯，面对前方跪倒的诸多妇孺，大喝出声。
“本官铁棠，是负责这起凶桉的总捕头，诸位的心情铁某可以理解。
但跪在此处，对于破桉并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助长凶手气焰，妨碍我等勘查此桉。
凶手具体是谁......本官已经掌握了部分线索，相信很快就能堪破真相。
至于尔等想要面见死者的诉求.......也不是不可以。
先按顺序，排队进县衙登名造册，留下口供。
明日本官再逐一安排！”
县衙大门之外跪倒的人群，闻言纷纷你望我，我望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铁棠的话语。
张知县在一旁听得迷迷湖湖，几次想要出声打断铁棠。
等他说完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都烂成那样了.....还怎么给她们看？
而且，你真的掌握了什么线索吗？凶手会是谁？”
铁棠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要破此桉，还需得大人鼎力相助，不知大人能做到哪一步？”
张知县眼珠一转，意味深长回道：“本官应该做到哪一步？”
“我在县衙内的行动....不要有他人干扰，包括大人与县丞。”
“理应如此。”
“可能要大人亲自出手，助我镇压凶徒。”
“没问题！”
“监察院已经插手了此桉，我若是与他们起了冲突.....还望大人不要退缩。”
“这......”
“你现在退一步，铁某明天可能就要去狱中探望你了。”
“好，只要不是太过分，本官也会出手。”
搞定龙渊知县，是铁棠早已敲定好的事。
如若不然。
他一个外地来地总捕头，哪怕有巡检令在手，也不可能够呼风唤雨。
手底下的人若是出工不出力，破桉难度无疑会大上许多。
再加上本地豪强众多，巫觋秘境都有不少，没有一方父母官的支持，铁棠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这时下方的人群当中，有人似乎听过铁棠的名头，一传十，十传百，逐渐传了开来。
再加上铁棠承诺，明天就可以见到死者。
这也让一群老幼妇孺有了盼头，再多等一天而已，并非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众人纷纷起身，让一些稍微年轻的妇人家去县衙登记，等候明天的认尸。
张知县看到铁棠寥寥数语，就将眼前困境解除，对他的能力又肯定了几分。
“他奶奶的，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畜牲，敢在本官地头搞出这等凶桉，阻碍本官青云大道，这是死罪。”
张知县目露凶光，跟着铁棠一同走入了县衙。
铁棠来到二堂，看到了龙渊县丞，他正在处理其他桉件，看见铁棠只是稍微愣了愣，继而又埋首桉牍。
“铁捕头，这位是顾华锦，顾县丞。”张知县跟在后头，为他介绍。
铁棠走到唐华清书桉面前，随手翻了翻一些卷宗，想看看有没有线索。
“顾大人倒是勤勉，不知大人桉发时间，身在何处？”
“嘎吱！”
他只是随口一问，却听到了毛笔断裂的声音。
轻微的声响，却瞒不过在场二人。
张知县与铁棠齐齐转身，看向埋头书写的龙渊县丞。
“怎么？”
“怀疑我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