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杀人!”男子话语掷地有声。
袁骅大喝:“狂妄,到了此地还敢狡辩?吴青你还不速速招来!”
“呵!”
一声嗤笑,吴青抬头仰望,并不理会。
这袁骅能忍?
他上前就要给点颜色吴青看看,却被铁棠挥手阻止。
“你杀没杀人,铁某自会查明。”
“不过......怡红院的线索、证词,可都是指向你!”
“请铁神捕明鉴!”吴青正色起来,躬身作揖。
“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草民乃吴家沟人士,单名一个青字。”
“从何修来这身武道?”
“运城武院,有教头为证。”
大商武风盛行,并非权贵专属,人皇在县级以上城池都设有专门的武院,供寻常百姓,尤其是穷苦人家学习。
武院免除一切费用,只要来历清白,登名造册之后都可进入。
虽然不收学费,但一般小城池的武院,教头资质并不会太好。
而且穷文富武不是妄语,习练武道消耗极大。
特别是在肉身境!
要满足日常修炼所需......日啖一牛都算少的。
总的来说,像运城这种小城,去武院学习的人,只能堪堪入门,能修到锻骨境都算少见。
铁棠招了招手,一位刑堂捕快低下头来聆听。
“去武院核实一番,问问那里的人员,此人秉性如何。”
“是,总捕头。”
刑堂捕快领命而去,铁棠继续发问。
“我看你先前那一拳,刚劲有力,骨气充盈,不似是武院所学。
如今.....到了何等境界?”
肉身境的修为,仅凭一双眼睛,是很难看出来的。
铁棠虽是易筋大成,却也做不到一眼看穿他人修为的地步,只能通过对方发劲、展露声势,才能窥得其中一二。
若是存心隐藏.....
一位锻骨境圆满,和一位易筋境圆满,几乎分辨不出来。
吴青抖了抖眼皮,徐徐说道:“草民踏入武道之后,曾经捡到半卷残经,侥幸巩固了基础。
修得锻骨圆满的境界,却是比不得铁神捕这身鹰爪力。”
“锻骨圆满么.....”铁棠闭目深思,感觉有些失望。
又不是!
马场无头桉的凶手,手持秋水雁翎刀斩首,修为至少应当在易筋大成,甚至更高的境界。
仅凭锻骨圆满的修为,无法砍出那等平滑伤口。
秋水雁翎刀不是神兵,只能算得上锋利,死者却有三名锻骨境的武道中人。
他们的颈骨可不是随便就能砍断,更别说一刀斩首,至少同境界做不到。
目前来看,两个桉子似乎真的只是巧合。
“既然你说没有杀人,为何匆匆逃窜?”
吴青刹那红了眼眶,略带哽咽道:“我只是按照往常约好的时间,前去探望她,哪知会看到如此一幕?
凶手必是提前知晓我要前去,想要栽赃陷害于我。
在我去到之前,翠...翠红就已经身死了。
当时那副情景,任谁看到了都会以为我是凶手,我只能选择逃离。
我是冤枉的!
还请铁神捕找出真凶,吴青必定要手刃其人!”
“以你如今的修为实力,无论是考取衙役或是捕役,亦或者去往富贵人家做个护卫,也能有不少收入。
为何不干脆予翠红赎身,让她呆在那等风尘场所?”
翠红的身价并不高,因为长得不算美貌,按老鸨所说,只需五十两银子便可以赎身。
锻骨圆满的修为,赚取五十两银子仅需数月,若是肯抛下脸面,借支周转一点,随便就能搞到。
吴青若真与翠红相好,早就该给她赎身了,却一直耽搁了数月之久,甚至没有对老鸨承诺过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对吴青有些难度,迟迟未答。
他伸手松了松囚服领口,而后两手交叠一起摩挲。
“非是吴某不愿给她赎身,实在是那半卷残经所需消耗甚多,每月大半银两都耗在吃喝上面了。
我本想等着突破到易筋境之后,再将她接出怡红院,哪知突然发生这等变故。
若是早早将她接了出来.......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情至深处,吴青不禁潸然泪下。
铁棠起身,拍了拍刑堂堂主,二人走到牢狱外头。
“你是审讯的老手,铁某也自认不如,可曾觉得他所言有差?”
刑堂堂主摆了摆手:“总捕头过誉了,属下这等凋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依属下之见.....除了最后两下举止,似乎并无不妥。”
“你也觉得他后面所言不实?”
“关于赎身一事,应当是诳言。”
铁棠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内心想法。
说谎其实会耗费大量精力,是需要大脑和身体高度配合的一件事,尤其是在牢房这等环境被人审讯。
易地而处,铁棠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瞒住一切。
刚刚吴青前面还好,后面谈及赎身一事,不自觉扯了扯囚服。
那是因为脖颈是肉身薄弱区域。
他感到铁棠在怀疑什么,大脑不自觉释放危险信号,导致脖颈血压升高,感到呼吸困难,才会拉扯囚服。
而摩挲双手,也是因为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正在快速组织语言,导致下意识的动作。
从这两个微动作,铁棠察觉到了不对。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太过典型,在前世早有耳闻,即便没有专门学习过,也知晓一二。
可他没有十足把握,于是让刑堂堂主这个审讯老手出来校验。
“可他为什么要欺瞒呢?”铁棠缓缓踱步,没有想通。
刑堂堂主思索片刻,随后说道:“吴青已是锻骨圆满,控制周身筋肉并非难事。
若是他有意误导我等.....并非毫无可能。”
“他有这么厉害么?预判我等的预判?”
“总捕头,不如属下上刑具?一套刑罚下来,就是铁打的汉子,也要吐露真言,至少不敢欺瞒我等。”
铁棠摆了摆手:“不急,他虽然露了一丝破绽,但却情真意切,若并非故意为之,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先等午作、搜鉴堂、武院那边的消息传回,你继续审问,不可妄动刀兵。”
“属下遵命!”
刑堂堂主离开之后,铁棠也转身回到牢狱,但却是去往另一个方向。
哐啷!
门锁打开,铁棠迈步进去,挥手驱散了一旁的四名狱卒、捕役。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总捕头!”
牢房大门关上之后,这片幽暗、潮湿的地方,就仅剩两人。
“铁棠,你竟敢孤身进来,不怕....死么?”
庆丰站起身来,脚下有铁索横贯,双手却是空空如也。
他一起势,犹如雄鸡抖擞,身上尘土纷纷落下,滚滚血流之声回荡牢房,如同长江流水拍击礁石。
不算宽大的囚服之下,是块状隆起的筋肉,一条条青黑长筋抖动,似蛟龙翻身,又如蛇蟒相搏。
澹澹血气弥漫开来,庆丰周身嗡鸣不止,那是筋骨颤动之声,彷若体内有人正在弹奏古曲,响起铮铮琴音。
易筋境——大成!
这股修为威势被庆丰完全展现,他脚下那条细细的铁索,在易筋大成面前,宛如孩童玩具般可笑。
铁棠负手而立,没有丝毫畏惧,反倒缓缓吐出一句话。
“庆丰,你....要死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