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VCD开始，最先是万燕一骑当先，最初的一年里市场上几乎只此一家。

但从94年下半年开始，三友电子来势汹汹，此后又是95年发布超级VCD，又是拿到96年的标王。

眼下，携正式上市之威，万燕似乎又回来了。

而且还宣布研制出了DVD解码芯片，霸主气势备显。

“高端的产品是DVD机。”负责教育市场的似乎又变成了万燕，朱少宏在央视关于“技术突破”的采访里侃侃而谈，“这一块，我们瞄准的市场是欧美。因为价格的原因，VCD和超级VCD也会在华国、东南亚一些国家有巨大市场……”

上市在即，万燕的曝光率一时无二。

标王又怎么样？标王似乎没什么大动作。

看到新闻里关于DVD光盘的技术特性，听他谈到正和美国八大电影公司谈判，而且因为DVD-RW格式非常有益于防止盗版表现得对谈判前景信心十足，李儒知道自己该表演“坐不住”了。

宋阳这边连一开始进行了关于mpeg2标准的努力，三友电子没可能不在搞DVD。

而三友电子和万燕不是一边的，听到朱少宏在那大谈特谈DVD-RW比DVD+RW更适合DVD机，李儒就该有所表示。

只是没想到这个争端在国内竟是由万燕先点破的。

宋阳和段平刚回来，三友电子那边就“应李儒的要求”召开了临时的董事会。

联翔控股的人自然也要来参加。

“咱们的DVD机到哪一步了？”李儒的表情又跟以前一样不好，“VCD光盘的盗版，我打得很累。怎么我看新闻不太对劲？我也不懂技术，但咱们用的是哪种盘？”

“我们一直是跟索尼、飞利浦合作的。在这个领域，当然用的是DVD+RW。”段平看了一眼联翔控股的人，“除了电影、电视剧，DVD光盘还能存储其他数字数据。DVD+RW在电脑光驱上的兼容性更好，这肯定是未来的主流，我们不能选错路子。”

李儒就看向宋阳了，神色不虞：“那就是说，我后面还得打击盗版DVD光盘？又或者说，我还得做两种光盘？”

宋阳显得很无奈：“李哥，我不是说过吗？因为盗版光盘产生的损失，你记账，我认。”

“这只是盗版光盘的事吗？”李儒瞪着眼，“我拿了国内的版权，不能只提供一种格式的光盘，让其他的机器读不了吧？双倍的成本，更加控制不了的产量和库存！芯片这一块，你跟我拍过胸脯的，现在人家搞出自己的了！”

“……难不成现在让我们放弃自己的方向，跟索尼、飞利浦撕毁合作，给人家交专利费，买人家的芯片？”

李儒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DVD机要贵很多，至少两三年内都不会是主流产品。”宋阳又说道，“别急嘛，到时候标准肯定会确定下来。李哥，你把这一块看得太重了。”

“行！那我也甭折腾了，DVD光盘的货我就不配合着备了。”李儒似乎摆烂起来，“累得慌，我就继续只做VCD光盘吧。”

“李哥，别这样……”宋阳很无奈，“那咱们的机器，岂不是出来了也没盘可看？”

“再找个人做啊，多的是人。”李儒轻笑一声，“这个坑是越来越大了。你们再找个人，我授权生产，管他是做什么加号还是减号的盘，授权费谈好，我都行！”

说罢拂袖而去。

就像他说的那样，做光盘似乎是个越来越大的坑。

先是盗版越来越多，然后又是两种不同的DVD光盘。

这一次，李儒似乎只用倒卖版权赚个授权费了。

有联翔控股的人在这里，李儒和宋阳新一次的分歧自然又传了出去。

上一次，放出建议他还可以涉足软件、游戏光盘制作的事，联翔的人没有凑上去。

这次，关于DVD光盘的分歧，总该有人上钩了吧？

毕竟经过这两年多的积累，三友文化着实拿了不少影视内容的光盘版权。这些作品，都是华国观众爱看的，是华语的作品。

以前VCD光盘标准统一，谁家的机器都能放，这没问题。

但现在，万燕也不能坐等DVD机出来之后却像当初的VCD机一样因为光盘少而发展得慢。

结果万燕仍然按兵不动，并没有什么人跑出来联系李儒谈合作。

“练字专心不了吗？”

宋阳看了看自己写歪的一个字，尴尬地对一旁的周慧雅笑了笑：“确实在想一些问题。”

刚刚从香岛那边随着宋阳一起过来的周慧雅站在斜对面。

一张长条形的书画桌，宋阳在这一侧写写字，她在另一侧熟悉着毛笔。

“慢慢来。”她说着就有点担心，“我更差劲。老师会不会瞧不上我啊？一点基础都没有。”

宋阳干脆搁下了笔，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怎么会呢？不会，才需要学啊。老师还没来呢，你都这么勤奋地先瞎画了。这是画什么啊？”

“……竹子。”

“哈哈哈哈。”

周慧雅就伸笔在他鼻尖点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想学油画呢。”

周慧雅又一遍拿手帕帮他擦着鼻尖的墨点，一边说道：“更喜欢国画一点。油画的色彩，太艳丽了。但现在觉得全是黑乎乎的，灰的白的，好像也不是很有感觉。”

“那等下问问老师，有没有更喜欢的种类。”

宋阳和周慧雅想学点东西，自然是能请到很好的老师。

现在这个阶段，宋阳先练字，有些大老是书画双绝的。

等待着老师过来，周慧雅就问道：“我是不是也该什么时候去拜见一下你父母？”

宋阳闻言沉默了一下。

“等到了年底再说吧，看他们愿不愿意到燕京来过年。”

虽然确定关系的时间不长，但一个已经年近30，另一个也少年老成，两人竟自然而然地进入到这个阶段。

似乎不用再有什么热恋的过程，刚刚在一起，就进入到你写字、我画画的状态。

“要不要我弹琴给你听？如果在想事情，就专心想想事情。”

宋阳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琴房里也有一架新买过来的钢琴，宋阳就只是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腰听她弹起安静的曲子。

竟还是他那首《一荤一素》。

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宋阳终归是恍忽想起了一下沉晴雪。

抛开这个思绪，他又继续想万燕的事。

DVD光盘，他们不在意，完全有来路吗？

……

“Vessel，股东很复杂。”

施宥鸣打来的电话里，也有点慎重：“之前完全没注意到有这家公司。孙燕只是挂名，具体负责的是个美国人。股东当中，有日本三井的一个公司，还有三星底下的一个公司，另外的则是美国的一些基金。其中一家基金，派出的董事就是杨自荣。”

宋阳明白了过来：“行。不管他们是什么构成，也不管那个DVD解码芯片是怎么回事，没看到实物之前都没法做什么，心里有数就好。你那边呢？”

施宥鸣有些兴奋起来：“我了解到的情况，泰国那边的很多银行，借出去的半年期泰元规模已经超过了百亿美元。声势浩大啊！”

“半年期吗？”宋阳笑起来，“看来是真的快了。”

“今年他们的逆差数据虽然还没出来，但真的很可能接近200亿美元。窟窿很大！这一波，说不好能赚很多。”

宋阳心想那是当然，这回施宥鸣那边携20亿美元，保证金充足，只要杠杆不是大得离谱，风险真的不大，属于是跟着吃肉了。

“不用贪心。”宋阳只是说道，“及时撤，提早到韩国去布局一下。”

“……韩国？”

宋阳轻笑道：“泰国才几两肉？夏天之前就从泰国撤，明年年底前从韩国撤。”

DVD这边，美国资本拉着三星这样的公司一起搞只是一个侧影。明年的时代印记是国家破产，人家趁着美元回流手握重金的机会，真正想吃的大菜可不是一点点做空赚到的快钱。

分工不同而已，有人吃快钱，有人借势刀割现金牛。

11月13号，万燕在沪海上市。

没有选择此时更火热的鹏城，只说明在沪海上市更有利于他们随后的诸多操作。

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三友电子的安静，因为万燕最近的声势，上市后就是勐涨。

朱少宏春风得意，远在美国的姜万看到了新闻之后，心里百感交集。

但更多的人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刚刚结束的97年央视标王招标上，三友电子还是在“战局已定”的情况下抢下了标王。

价格还非常离谱：1.38亿。

李儒似乎崩溃了。

那天拂袖而去的他，没参加后续的讨论，也没再关注三友电子的经营。

但仍旧占着股份的他这次不能不发飙了。

“1个多亿，今年挣到这么多钱了吗？这下子又全部砸了进去，那年底没钱分红了喽？”

矛盾似乎总爆发了。

“……李哥，咱们的DVD样机都要马上出来了。”宋阳“劝”着他，“万燕虽然上市了，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你看他们吹牛DVD解码芯片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一直不说DVD机上市的消息？”

“上市融资到的钱，一是建立DVD机生产线，二是进一步扩大VCD和超级VCD的产能，新闻你没看到？”李儒沉着脸，“价钱比不过，技术人家也有了，现在还能借股市的钱来扩大市场份额。1个多亿拿标王，疯了吗？”

“……这价钱还行啊，人家卖酒的要不是觉得我们又是势在必得，价格说不定要超过2亿。”

还真是这样。

最开始的标王因为都是酒，所以尝到过甜头的酒厂在这一年其实发疯似地砸出了3.2亿的天价标王。

宋阳都没想到今年居然只用1.38亿就拿下了。

大概也是三友电子今年的业绩，让其他竞争对手觉得这就是标王的价值上限了。毕竟，第二年的标王也没赚到那么多钱。

李儒听宋阳说价格还行，似乎绷不住了。

“好！那我就等着看，明年是不是能赚回来。要是明年年底还没钱分，我退出，散伙算了！”

撂下这句话，李儒黑着脸离开了三友电子。

顾颂那边听到消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去年7000多万，今年也就那样。现在又花1个多亿，他们到底有什么牌？”

凭什么？

万燕现在是上市品牌，机器出货量大、市场份额高、价格低、还率先宣布了DVD机的计划，三友电子靠什么在明年赚回这1个多亿的广告费？

卢强和柳志互望一眼，随后说道：“看来，他们手里的钱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DVD机短期之内不是重点，不用想，超级VCD扛了一年的高价位，他们明年肯定会有一个让市场很意外的价格。”

顾颂点了点头，随后又笑道：“也没所谓。如果明年被他们占了些市场份额，刚好有利于我们的计划。真正的决战，还是DVD机。美国和欧洲的市场，他们可没有我们现在的基础打得牢。”

卢强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这块怎么都行。但今天最主要的还是，明年应该有一个很大的行情。国外的资金流向，最近很不简单。”

联翔是在香岛上市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眼睛亮了亮。

许多事情都能因势利导，包括让联翔真正的控制权，包括怎么把三友电子甚至春芽投资拖进泥潭。

聊到最后，顾颂笑了笑：“好像那个倒腾光盘的李儒，是真的和他们闹崩了。要不，联翔拉他一把？既然有战略上的考虑，可以让他在光盘上多点信心嘛。现在，他好像就剩光盘的生意能赚点小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