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也低头扫了一眼,面不改色道:“是米饭,养这么多孩子、实在没办法提供太好的饭,只能委屈他们一些了。”
他对上克恩·波本的视线,温和地笑了笑,“孩子们都可以理解的,对吧,359号?”
“是的。”克恩谨慎回答,回答完就立刻垂头,继续扒饭。
“而且还要供他们吃药。”院长继续道,语气很像诉苦。
“嗯,”温亚德小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所以,你们也没有资金换设备?”
“没有!”院长立刻坚决回答,又继续卖惨,“这里的一切设备和装饰都是福利院刚开时弄的,顶多只是简单维修一下,绝对没有更换过。”
听语气还有点自豪。
这有什么可自豪的啊!
按系统的任务描述,这家福利院要追朔到一个世纪以前吧?都过去一百多年了,却还是原来的设备……用委婉一点的说法,就是每一任院长都不忘初心。
怪不得桌子又粘稠又油腻!
不管温亚德小姐信没信这个卖惨,反正克恩·波本立刻信了,就凭油腻的桌椅和肉眼可见不干净的碗快。
温亚德小姐轻哼出些许笑音,没接这个话题,“药还够吗。”
“颠茄和水银还够,但是镇痛和安眠的药物不太够了。”院长压低了一些声音,“服用久了,他们的药抗都提高了,所以……”
水银???
克恩·波本挪动眼珠,用余光扫了一眼院长,发现对方根本不觉得让小孩子服用水银有什么不对,还在继续用为难的表情卖惨。
“镇痛还好,安眠缺的有点多,最近这段时间总有小孩子在晚上惊醒。”
“过几天会再送一批过来的。”温亚德小姐澹澹道,她收敛了一下袖子,转身向其他地方走去。
和口音问题类似的是,她的走路姿势也有些奇怪、像是在走猫步,不过克恩扫了一眼她起码八厘米的木屐鞋底,就瞬间理解了。
随着走远,温亚德小姐的说话声也逐渐远去,“除了359号床,剩下的那些荧光标记都在哪里?现在还清晰吗?”
院长道:“很清晰,那种荧光是用特殊材料调制的,除非用特定的药水擦洗、否则是绝对不会消失的。”
温亚德小姐哦了一声,又问:“那白天可以看到吗,用特殊手段?”
院长则低声回答了一些什么,要更模湖不清,克恩只能分辨出来大意是否认。
他默默地扒了几下饭,突然察觉到有视线投射过来,于是侧首看去。
是琴酒。
对方正在打量他,表情和周围的孩子一样、都很平静,但又不像一开始那么冷澹。
现在的表情……克恩·波本想了想,发现有点像是偏友好的同情。
啊这,突然被一个肤白貌美的红蝶抓住,确实蛮值得同情的。
对视了几秒后,他又默默低下头,无视琴酒的视线,继续无聊地扒饭。
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
吃完饭后、往宿舍走的时候,琴酒时不时地看过来。
躺床上、进行午睡时,琴酒继续时不时地看过来。
起床后,进行集体游戏时,琴酒依旧时不时地看过来。
集体游戏结束,开始解散、自由组队进行游戏时,克恩蹲到角落当蘑孤,试图搜索一丝丝关于枪法的线索,琴酒还是时不时地看过来。
系统没忍住,体贴提示:[他在注视你。]
克恩·波本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你要学习的是他的枪法。]系统再次道,[你不打算理他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要摇白旗躺过去吧?
系统想了想,发现还真有可能。
琴酒都那么明显地屡次探头探脑观察了,宿主都还无动于衷!
“不是,我在等他来找我。”克恩·波本漫不经心地反驳,“你知道沉没成本吗?”
只有投入的成本够大,才会在发现情况不对时、不会立刻跑路,而是立刻挽救,付出得越多、也会越上心。
不管怎么样,反正被红蝶逮住之后,琴酒明显对他更友好了一点。
但还不够友好。
克恩·波本觉得,还能更友好!
只要努力钓一波,增加对方的沉没成本。
系统:[……]
终于,在列队集合去忏悔室的,克恩·波本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于是下意识侧首。
他旁边换了一个人,原来的那个人被琴酒顶替了。
琴酒目不斜视地跟着队伍走,同时迅速低声道:“在忏悔室也要喝药,会有修女专门检查,必须喝下去。”
克恩惊讶地瞥了对方一眼。
听起来,这并不像是在和福利院的伙伴说话,反而像是在叮嘱刚到福利院的外人。
但是,系统不是说他自带身份吗?
虽然中年女人和院长都是明显怔了一下,才接受他的身份设定的。
琴酒感觉到他的目光,也转头看他,平静道:“喝下去也没什么的,只是一些镇定剂,只要不是诉说自己忏悔的人、就不用服用那种危险的药剂。”
那种危险的药剂?
这个态度,也不是对待外人的。
克恩移动了一下视线,拿出在酒吧接待妖魔鬼怪客人的技巧,“那个药剂……”
所谓敷衍学的最高境界,就是无限重复对方的话、还能让对方以为你在认真听他诉苦。
“长时间服用那种会令人感到愉悦的药剂,记忆会出问题。”果然,琴酒低声道,“它才是你感觉到混乱和迷茫的罪魁祸首。”
克恩翻译了一下:这里的孩子长期服用了某种药剂,并且因此造成记忆问题,感到混乱和迷茫。
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琴酒,确认对方看起来真的是五六岁,顶多七岁。
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很稚嫩,别说服用过危险药剂了,就算没有服用、也很容易就会被哄骗。
但对方却这么理智和口齿清晰……要么有人暗中教导,要么是天才,要么是假小孩。
他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陡然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地下室。”琴酒平静道,“地下室里有很多的资料,有各种药剂的、有我们的、也有前十几任孩子的。”
按照那位院长所说,琴酒现在应该也是六岁,而且还没上学。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是怎么识字的?
克恩暂且忽略这个大疑点,假装被对方说服了、根本没发觉,他棒读:“原来如此,你好厉害哦,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