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剑仙众越风当夜没有离开主山，而是回到葛玄居住的别院。云啸和子涯还没有回来，他们平日在执事殿接受一些简单任务，获得修炼所用的资源，同时期许着能治愈师尊旧伤的消息。

回到别院时，葛玄正在天井晒着阳光，老人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神态安逸，无喜无忧。藤椅一摇一晃，悠然自得。越风看在眼里，甚至错认为葛玄不像风烛残年，久病缠身，倒像是一个乐天知命的老者。

“呵呵，越风回来了？”葛玄眼都没睁，安然坐在摇椅上。越风惊诧，他明明没有感受到葛玄身上的元气波动，那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回来的。

越风大门轻掩，上前坐到老者面前。葛玄还是没有睁眼，两人没有说一句话，轻风吹拂，藤叶簌簌作响，一只灵蝶翩然飞舞，绕着越风转了几圈，最后停在老者的手指上。越风暗自惊奇，他修习明王虚无诀，神识之力堪比分神境，特别是一念法大成后，到了掌驭之境界，可以影响周身法则形成领域。

可就是这样，葛玄的存在都渐渐淡出越风的视线与神识内，不是天人合一，与道融合。

最后，越风彻底找不到葛长老的气息。他细细思悟，寻找其中蹊跷，内中乾坤奥妙。联想到之前与对练时葛长老的那一剑，越风那时感悟明于心中。

越风也闭上双目，气息浑厚绵长如江河浩荡，又似碧水深潭不起波澜。他在模仿老者的状态，于实践中探索参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越风渐入化境。如果还有第三个人在这里，肯定会惊讶于越风的气息在逐步消散，不是融于天地，身与合道。而是纯粹的消散，和化道无异。

“呵呵，越师侄果然天资超凡”越风闭眼的同时，葛玄睁开眼，点头微笑看着他，眼神中满是赞赏。

不是天人合一，也不是炼神返虚，越风进入一种更高深玄奥的状态，像是游走在九霄与幽冥之间，元神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万劫不复。只不过，他感觉到体内血脉爆发出一波波巨浪，像是要焚尽八荒，踏破诸天。

星路之后，白衣越风睁开星眸，转头望向某处喃喃道：“搞什么？怎么进入这种状态，难道要激发帝脉？”

天井中清风徐徐，灵气涌动。葛玄面露怪异盯着眼前的越风，尽管越风的气机甚至是生机都已经完全敛去，可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惊奇的恐怖气息。

从见到越风的第一面时，葛玄就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不仅是惊奇他一身修为和种种秘密，更有他独行特立的行事做人风格。

尤其是他的双眼，清澈空明似有烛火摇曳，透着绝对坚韧有着彻底冰冷，却在深处看到无边的孤独与落寞。这说明此子年纪轻轻便是一个有大毅力的道心坚不可摧的人，而且做事果断，为着心中坚持拼杀至今，宁可地覆天翻，也要守护心中净土。

“这样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葛玄喃喃道，他修行数百载，可说是领略过人世百态，其中际遇坎坷离奇的少年人物也是见过不少，这些人最后或成就无上风采，或黯然神伤，含恨消失在岁月长河里。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向越风一样，像深藏在混沌迷蒙中，半遮半掩，每当以为看透时，却发现这连冰山一角都不算。

那股惊悸的气息没有扩散开来，只是蛰伏在越风体内深处蠢蠢欲动。葛玄寸步不离，面色凝重地观察越风。适当时决定出手，就算这会暴露出自己的力量，加速伤势蔓延，可他不想见到这么好的苗子步上自己的后尘。

越风不停地在走，像是游魂，漫无目的地在六界徘徊，没有意识，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他曾无数次险些被时间与空间的洪流吞噬，他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每每那时他的识海深处都会爆发一股玄妙力量将他拉扯回来，同时将一股白光打入体内。

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一条大河边，无量博广无尽沧桑，横无际涯，浩浩汤汤，如史诗洪流冲刷着世间万物的一切，主宰沉浮。越风心神一晃，仅是看了一眼就差点魂飞魄散，消失干净。当此关头，体内一道耀眼光晕护住心神，堪堪躲过这一下。像是受到牵引，越风溯流其上，期间他似看到了凡人的生老病死，草木的枯荣生灭，虽短短几息却像是见过人间百年千载的光景。

长河浩荡，越风站在河畔却看不到另一面，似乎那本来就不存在，这里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但越风却还是执着前行，到最后他越走越快，体内血脉压制不住，开始暴动。灵魂深处传来阵阵惊悚的气息。他浑身冒烟像是要着火一般。

而他自己却浑然未觉，像是入魔一样，加速脚步，其速如飞。

如此下去，越风最后只会落得肉身崩溃，身死道消的下场。

葛玄一直观察越风的动静，这一刻他脸色骤变大叫出来：“不好！”抬手便想按住他额头，可离越风还有三寸的距离时，一股巨力反弹到葛玄掌心，将他挡了回来。

葛玄大惊，不敢置信道：“竟然挡住了！？”

越风低空掠过，他想超越极限，打破禁锢，到这里的源头看一看。这时一股执念，像是很早以前就扎根在心中的执念，只是曾经一直掩埋在心底，而今爆发出来。

他感到从来未有过的舒畅感，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令他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就算这样，此时的他也逃脱不掉化道的危机。

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崩溃瓦解，元神之火也在渐弱。越风呕出血来，但他还是执着前进，帝无剑悲鸣，想要提醒主人赶快醒来。那一刹那，越风恢复一丝清明，但很快有沦入痴迷。

最终，他一个趄趔扎在地上，肉身溃散成烟，元神之火也一息将灭。这个时候，越风回光返照般醒来，一幕幕画面在眼前扫过。

殿前玩耍、溪边追逐、山崖采药、树下练剑……模糊间无数面容闪过，一声声话语洪水般灌注耳中。

越风忘了，他真的忘了。忘了前生，忘了今世，忘了未来，忘了一切他本该记住的，忘了一切他本应忘记的。

“或许，这边是轮回。”越风自语，因为不知，所以不存在。所谓轮回，没有源头亦没有尽头，纵然沧桑百年，或万劫不朽在天地看来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万物始于一，终归于一，天地之道殊途同归。一念花开创造万物，可视为始一。而这里的规则却是万物灵长，道而化一，是开始也是尽头。

“孩子，醒来吧。”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竟凝神镇魂的作用，让越风渐渐复原。可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越风感到了一种温暖。像是怀抱，没错，是母亲的怀抱。那个帮他驱逐了冰寒阴暗，散发温软光芒的人。

“娘，娘……”越风在心底发出无数声呐喊，心怀悲痛，却也还有着欢喜。

“嗯嗯嗯，嗯嗯，嗯嗯……”那首熟悉的小调从长河的某处传来，如永夜中的微光，点亮在越风心头。

越风泪水狂涌，无声哭泣。最后竟沉沉睡去，嘴角留着一抹微笑，很恬适，很安宁。

葛玄原本的打算被越风体表结界打乱，看着越风情况愈加严重，最后甚至开始化道，心中一横，居然要以命换命。一缕气机散发出来，一阵气浪卷起地上尘烟，老树摇晃似不堪重压，近乎断裂。

“师兄你要做什么？”虚空中一道苍老声音传来。葛玄神情自若道：“我要救他，以我命换他活。”

“你怎么还这么固执。”那声音中有些无奈，也有些隐怒。葛玄笑笑道：“师弟莫劝，这是我的决定。”

那人沉默，但却没有退走，而是神识锁定在这，看得出来如果葛玄有什么意外，他就会强行出手救他。

葛玄知道他的想法也没阻止，神色愈发凝重盯着越风，开始出手打破结界。葛玄干枯的手向前探出，内有撼天之势，果断出手。

可惜一击之下竟无效果，葛玄还要出手，可马上就感受到一股恐怖气机从结界内传来。

葛玄始料未及，但仍是在一瞬间离开天井到屋前。因为有着结界，气机没有散发出来，但这丝毫不影响葛玄感受其中的威能，某一刻他甚至有种天地崩毁的错觉。这令他差点心神失守，修炼到他这种程度居然还会被撼动道心，葛玄冒出冷汗。

那股威压愈演愈烈，几欲喷薄而出。好在有结界的阻止，未能让其得逞。最后威压爆发，如妖皇的怒吼，亦如像后世原子弹的爆炸，大地震动，天井上的枯枝败叶被震落。

感受到那道结界支离破碎，那股令人心悸的感觉也就此消失。葛玄马上前查看越风的状况，照一般说来若是常人在这么恐怖爆炸，定然是经脉尽断，身毁神灭。

可越风并非常人，这是葛玄时候给予他最中肯的评价。

越风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子涯和云啸已经回来了。他走出屋门，看见葛玄在老树下观星，好像在推演什么。越风走到近前，默不作语。

良久，葛玄回过神转头看他。发现越风的气质再一次改变，静如轻风，潇洒写意，朴实自然。而且更深邃，深邃到连他都无法肯定他是否有所悟。

葛玄低头道：“你和我的道不同，所悟也不一样，但我相信在你心中已经埋下了种子，待到大成之日，毕竟惊耀万古！”

若是有别人在场，绝对会嗤之以鼻，哪怕你是葛玄，但说出这样的大话也未免太夸张了。

而越风却默不作声，没有喜忧。这不是他装作姿态，或是谦虚，而是他心里，耳边一直回荡着那首小调，母亲曾经给他哼过的那首。

第二日，越风换上一袭白袍，背负帝无剑，再次前往剑仙峰，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剑仙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