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果然聪明,但是那么透彻倒弄的柳氏不好意思起来。
说话也跟着结结巴巴。
“是——是,我已经有了人选,就是不知道江娆这丫头能不能高攀上。”
江越笑了起来,一句话的事,虽说柳氏难缠,但好在江娆的性格没有跟柳氏一样。
温温婉婉还算是窈窕淑女,到时候应该不难。
“既然柳大娘都有自己的人选了,就尽管跟我说吧,我就是一句话的事。要是那人不愿意,我们再给江娆找别的良人!”
柳氏见江越笑得开怀也就鼓着勇气说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其实我看中的那人,正是江越你!”
果然是柳氏,什么都敢想!
江越听见自己的名字还以为听错了,又看见柳氏眼神奇怪地望着自己,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一直忍着自己的怒气,可又恨不能把柳氏从相府赶出去。
“我已经有了自己的良人,况又一直把江娆当做自己的妹妹,还请柳大娘再留意着别人吧。”
柳氏不知道是听出来了怒气,继续装傻没皮没脸还是怎么回事。“江含也是你的妹妹吧?穆笙应该不是你的良人吧?这样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你现在把江娆当做是妹妹,可以好事多磨,慢慢来!江娆那丫头性格会疼人,肯定不会让你为难的。”
江越已经攥着拳,自己收留柳氏她们母女,听现在的话的意思,是打算威胁自己了?
“江娆知道吗?”
“那丫头还不知道,但是这种事,哪能是她说的算?还不是我说让她嫁谁,她就嫁谁吗?”
“既然江娆还不知道,那就请柳大娘先跟江娆说一下吧,这么大的事,确实不是柳大娘一个人能决定的。更有穆笙那边,要是有了风吹草动,恐怕事情就更难办了。”
是是是。
柳氏点着头,真心觉得江越讲的对,不能鲁莽,不能现在就把自己手里的大牌亮出来。
……
“夫人!”
响亮的声音从院子里甚至传到了江越的书房。
江越跟柳氏两个人的脸都变了色,该不会刚才说的内容都被穆笙听见了吧?
两个人赶紧往门口走着,打开门看见的只有荣管家一个人。
“刚才是你喊着夫人吗?”,刚才的声音那么响,江越怎么都不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出来又没有看见穆笙。
只有荣管家一人无措地站在那。
“是,刚才夫人就站在那,我一喊夫人,夫人就走了。”
荣管家一边说一边靠近。
柳氏不是没看见江越的脸色,又听见荣管家这么说着,心想坏了!
要是刚才穆笙听见了,肯定不好办啊!那自己一直想赖着江越的把柄岂不是没了。
“我看你们还有事的样子,那——那我就先走了!”,柳氏说完就赶紧溜了。
荣管家进到了书房里,进来之后又把门关上了。
“我看夫人贴着书房站,像是在听里面的动静。我当时是害怕是老爷跟江含小姐在里面,所以才大声喊着。原来不是……”
荣管家在说原来不是的时候,甚至能听出些许的欣慰。
可是说着说着,又看见老爷的脸色没有丝毫的转变。
甚至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老爷,刚才您跟柳夫人没说什么吧?”
又是沉默了一会……
“就是柳氏要把江娆嫁给我,还隐晦提了江含跟我的关系,我想穆笙应该没听明白。”
江越越说声音越低。
荣管家也皱着眉,没再说一句话。
“就算穆笙没听明白,可含儿跟穆笙说的明明她们俩都是我的妹妹,这可怎么办?哪有妹妹要嫁亲哥哥的?”
江越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本来是想问荣管家的,帮着想一点办法也是好的啊!可荣管家只皱着眉,什么都没说。
“算了!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江越摆着手,让荣管家先出去了。
闭着眼睛,江越不知道怎么跟穆笙解释,要是这时候了还不去解释,又实在说不过去。
又停了很久,在江越看来是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去找穆笙。
刚走到房间门口,江越就伸出了手。
差一点就敲下了门。
可这是自己的房间,进去还要敲门确实过分了!
咳咳!
故意咳了两声,然后才推门进去。
见穆笙坐在桌子边,没有一丝慌张。
江越也放慢了脚步,慢慢走到桌子边。
“刚才,荣管家看到的是你吧?他最近眼睛不好使,还以为是别的不懂事的丫鬟。”
江越问的时候小心翼翼。
“啊?刚才应该是我吧!我也是偷听你们说话,不知道谁叫了我一下。被吓到了,所以才立马就跑没影了。对了,那个妇人为什么要把江娆嫁给你啊?”
柳氏的声音有特色,自从上次在江娆的房间里听过了柳氏的声音,就一直环绕在自己的耳边。
所以刚才站在书房门口,哪怕是没有看见,但是一下子也听出来了,就是上次的那个妇人。
穆笙之所以问得直接,还不是因为江越此时的坦白。
江越此时的坦白让穆笙相信,他不是有意要瞒着自己的。
“其实一直没有跟你说实话,江娆是我的妹妹,我自小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我从小就家遇变故,是寄养在江娆家的。而你口中所说的妇人也正是江娆的娘亲,我唤她柳大娘。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我不想太多的人知道,就怕府中的人他们心里有嫌弃,不好好对待她们母女二人。也算是我一直亏欠她们的,刚才柳大娘说要把江娆许配给我,我也是吓了一跳。”
江越又委屈又无辜的语调,真的是抓住了穆笙的心。还好这些话是江越说出口的,要是这些话是江含说出口的,恐怕穆笙一句话不信,还会觉得整个相府都充满了欺骗。
穆笙愿意相信江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所以江越说的时候,穆笙一直皱着眉,脸上心疼的不行,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好好疼爱江越,更要好好疼爱江越的两个妹妹,哪怕不是亲生的。
“我知道你为难,你一定是觉得我刚进相府,要是这个时候纳妾怕我会心里不高兴,但你都跟我说了,我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呢?我穆笙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我看出来你的犹豫,知道你不喜欢江娆,只是把她当做亲妹妹。但倘若柳大娘跟江娆都想名正言顺的进到相府里,我也不会阻拦什么。”
穆笙在说的时候把手搭在了江越的手上,这好像是第一次,进入到相府里的第一次触碰。
江越的脸上更复杂了,心里想的全部都是,又不是你愿意就行了,我还要问我们家含儿愿不愿意。
“我自然知道你穆笙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但这也却是大事,我不想如此草率做决定。”,江越还是要做一做表面的功夫。
至少从穆笙的手里抽开时要显得稳重。
“也好,确实应该好好商讨一下。你是不是还要接着忙,我看你脸上挂着心事。”,穆笙看得出来江越的心不在焉。
“确实是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那我就先去忙了。”
望着江越离开的背影,穆笙多希望自己刚才没说那句话,更希望江越回答自己的是他并不忙,可以陪着自己。
没有江越在身边,就算这相府上下的人,对自己再怎么敬重,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穆笙想着皇宫里要帮着姐姐,更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江越更喜欢自己。
……
明明是在相府,明明也就多了一个人,只穆笙一个人而已,可江越就觉得做事起来各种不便。
就连去江含的房间都小心翼翼的,开门时看有没有人在旁边,关门的时候更是瞄着有没有人发现。
含儿看见江越这般小心谨慎,不由得好奇。
“你今日怎么了?这般奇怪?”
含儿在写着字,房间里的笔墨香衬得含儿淡然处之的态度。
“江娆,不对!是柳氏她想把江娆嫁到相府。说这些的时候,穆笙就站在房间门口,又全都听到了。我刚才是去跟穆笙解释,江娆不是我的亲妹妹。”
含儿不明白江越慌张的理由。
“不是都挺好的吗?这件事迟早要败露,如今穆笙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肯定是信你。你把江娆娶到相府里给你做妾,我反而觉得是委屈了江娆。但是京城的子弟也未必各个都痴心,要是江娆真的嫁到了相府,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江越有些累,脑袋嗡嗡的。
听见含儿慢慢地跟自己说,这就像是穆笙在旁边说着一样,更像是柳氏在旁边说着。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丞相又多了一个妾,相府里又多了一个位分。
可是这于江越而言是一件大事啊,一件顶天的大事!
江越本想着这一世,跟含儿两个人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却没想到先是娶了穆笙做相府夫人,这又要娶江娆做妾。
那是不是以后又要因为各种迫不得已的原因,娶个三妻四妾的?
含儿不是没看见江越躺在床上,更听得出来江越连呼吸都是生气的。
含儿走到了旁边,俯身望着江越,用手捏着江越的鼻子。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怕亏欠我,可是你知道吗?就算你答应了,我也只会觉得是我们亏欠她们,是我们耽误了她们的幸福。”
江越还是继续生着气,含儿要是继续这样温柔的跟自己说,那自己肯定是听不进去。
外面突然的敲门声,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江越赶紧起身坐在了桌子边。
含儿也问着是谁。
“江含小姐,是我,荣管家。”
两个人一听是荣管家也都放心了很多,含儿开着门,荣管家一进来门又关。
像是一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门打开的每一刻都是危险的。
“荣管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含儿问着荣管家,毕竟荣管家不常来找自己。含儿也不明白荣管家找的是自己还是江越。
“我找的是老爷跟江含小姐!我斗胆问着老爷跟江含小姐,刚才你们谈论的是不是江娆小姐嫁进相府的事?”
含儿点着头。
“你是不是想出什么法子了?之前问你,你一句话都不说,你现在倒是说一说,让我听听是什么法子。”
江越的语气里满是慵懒,还以为荣管家来这,是要跟自己献计。
“其实也不是什么法子,只是——只是江娆小姐是我的心上人,我自知身份不配,可——可我又忍不住跑来莽撞地跟老爷说起。”
荣管家确实是紧张了,不然也不会声音都颤抖着,脑门上都是汗。
含儿怪着自己糊涂,怎么就忘了荣管家对江娆的心意呢?
江越跟含儿两个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是一个好主意,更知道拦在其中的一块大石头。
含儿指着旁边的椅子,让荣管家坐了下来。
什么大风大浪都遇见过,可是说着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忍不住紧张,连身体都在发抖。
江含小姐指了一个地方,也就直接坐下了,根本来不及半点的思考。
“我知道你的为人,把江娆嫁给你,我肯定放心。其实我不清楚,你有没有走仕途的心?只要你愿意,我会跟皇上说清楚,再根据你的能力,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到时候你再凭本事,一步一步往上爬,应该也不会太差。”
荣管家听老爷这么说,心里满是难以言表的感激。
没有想到老爷不仅同意,更为自己打算着以后了,竟然愿意为了自己在皇上面前说这样的事情。
“老爷!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老爷,可是我只觉得相府才是最好的,老爷说的那些我一点也不感兴趣。若是能留在老爷的身边,我就已经不尽感激了。”
荣管家说的时候激动,江越听的出来,就算荣管家不说这些,江越也知道荣管家的心意。
“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也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啊!总要为你和江娆考虑!你要是真心喜欢江娆,就也去问问她的想法,别人家对你没意思,你倒是要为了她如何如何,别最后感动的只有自己。”
江越打趣着说,毕竟之前也没看出来荣管家喜欢江娆。
甚至在一个闪念的想法里,想的是荣管家该不会是为了自己委屈着跟江娆在一起吧?
不对,也不对。
要是按着柳氏的意思,委屈的是江娆。
“是,老爷说的是,不能就我一个人想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去问江娆的意思,要是她不愿意,那老爷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平日那个稳重的荣管家倒是一点也不稳重了。
一下子就出去了,估计到了江娆面前,也是好一阵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什么。
荣管家甚至都走得急,连门都忘了关上,还是江越起身关的门。
“你说说他啊!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江娆我都不知道!”
可能是想着江娆有了荣管家疼爱,自己就像是卸了身上的重任,语调都变得欢快。
“也就你糊涂,什么都看不出来。荣管家喜欢江娆应该有些日子了,我刚才也糊涂了,忘了荣管家的心意。”
含儿坐在桌子边说的时候也有一些不好意思,都是自己,差一点就执意让江越娶了江娆了!
“你好知道啊?”,江越像是突然出现一般,一下子环住了含儿。
“要不是你,只考虑着别人,想着别委屈江娆。差一点就让我娶了江娆,委屈的可是我跟荣管家两个人!所以说以后含儿有什么也要听听我的,万一我说的是对的呢?”,江越在含儿的耳边说着。
可谁知含儿嘟起了嘴,一脸的不开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以后什么事都听含儿的,错的也听含儿的。”
江越就在旁边感受出来含儿的不高兴,所以赶紧哄着含儿。
可是没想到自己都好声好气哄着含儿了,含儿还是一脸的不开心。
“含儿,你理理我好不好?你这样不说话,对我生气比打我还让我难受。”
含儿还是嘟着嘴巴。
“你刚才说的,就算是错了也听我的,那你不就是说我错了吗?”
原来是因为这啊,江越恍然大悟!
“含儿不要不理人家好不好?人家错了,含儿怎么会错呢?含儿做什么都是对的,是我!是我的问题!”
江越努力的道歉,更是用手逗着含儿。
含儿本来就有些假装,一经江越逗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看你下回还有没有轻重!不过荣管家虽然嘴上说着,想一直留在相府跟在你的身边,但柳氏那边不一定会愿意,要是荣管家肯的话,有个一官半职也不差。”
终于是江越捏着含儿的小脸,软乎乎。
“就你心细,考虑的周全,那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考虑着别人,就没有想着我呀?”
江越说着说着就又赖在了含儿的床上。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想着你,要是真如你说的那样,我没有想着你,那你现在就从床上起来,干嘛赖在我这里?”,含儿说着,就用力拉着江越。
可含儿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把江越拉起来?
反而是江越一脸坏笑。
“我哪里赖在你这儿了,这虽然是你的房间,但这也是相府啊。”
含儿倒是也不慌,好像就等江越这句话。
“是啊,你说的对,这里是相府,是我赖在你这儿,那好,我不赖在你这不就行了!”
含儿没有继续拉着江越起来,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这可把江越吓得不轻,立马起身搂住了含儿,肯定要拦住呀!含儿这一走,自己再也见不着了怎么办?
含儿虽然性格温柔,考虑事情周全,但在江月的面前也是孩子气十足,时常拌嘴赌气日子一点都不枯燥。
这份幸福是关在房间里的,是见不得天日的,是偷偷的,藏起来的。
两个人虽然谨慎,但谁也没有因为这样的小心翼翼而变得不安。
与其在漫长稳定的日子里,一点点失去生活的乐趣,还不如在这一步一步的安稳中寻求片刻的欢乐。
就像相府里开着的花,它不必日日鲜艳如初,但当它绽放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前来观赏。
就像满怀诗赋的才子,他不必深得皇上赏识,但一定有属于自己的山川水秀。
终于两个人平心静气闲坐在桌子旁。
江越刚捡起笔,要画眼前的含儿,谁知含儿一脸笃定地夺下笔。
江越立马板板正正地坐着,一句话都没说,但满脸都写着恭敬。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是在等含儿说啊!”
顿了顿嗓子,含儿开口说着。
“我知道你平日里说这就是相府是开玩笑的说,但我总觉得不对,我不能一直都依靠着你,所以我要出去闯,就在这京城一定有我的天地!”
含儿说的时候,就像身后有千军万马,又像是身边满是击鼓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
含儿听见江越笑得那么大声,真的想捶江越。
“你笑那么大声?是想把穆笙引过来吗?”
含儿不说,江越都快忘了,赶紧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含儿你听我说,我不是在笑话你,我只是觉得你刚才下定决心的样子十分可爱。我向你保证或者是给你写下字据还不行吗?我保证这相府哪一日我都没权利赶你走。”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这是……这是什么呢?含儿说不清楚,但是又有着必须要做的决心。
“你还说不是笑话我,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停不下来,在那傻笑着。我不管,我就是下定决心了,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我也要出去闯荡一下!就算你给我一个安稳的将来,那凭什么你可以在朝廷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就只能在相府里苟且度日。”
“这怎么能叫苟且度日呢?在这相府里,大家都听我的,我都听你的。这还不够吗?”,江越皱着眉,有点委屈,委屈的是含儿说的苟且度日四个字。
“当然不够!要是够的话,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阻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