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雨水的浸润下,盖住坟头的泥土也变的分外松软了起来。隆起的坟包在赵构大力的挥铲之下,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的向下消减。没用上多长时间便被夷为了平地,露出了封顶的青砖。
见状赵构倒过手中的铁锹,从怀中摸出枚形似兽爪的铁质钩子扣在尾部。只几下便将两层拼接密实的青砖刨了开,露出下方一层厚实的黄土。其中似乎掺杂着,无数大小不一好似水晶的硬块。在大功率手电筒的照耀下,犹如群星闪耀的夜空。
对着地上露出的黄土层弯腰端详了片刻之后,赵构头也不抬的对旁边提灯照明的聂蒲吩咐道“先把那个蓝色的保温杯,拿给我。”
“哦哦,好的。”聂蒲闻言赶忙到墓碑旁的蛇皮口袋中,将放在顶端的蓝色保温杯拿了出来。手忙脚乱的递给了,蹲在地上的男子。
“稳一点,不要慌。”赵构接过保温杯低声训斥道“时间还来得及,不用这么慌慌张张的。”
“知道了。”难抑紧张的聂蒲深吸了几口气,想要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想到现在自己正和才认识了一天的陌生男子,还是名曾身负重罪的邪教分子。三更半夜冒雨来到荒山野岭的乱坟岗上,来掘自己亲生母亲的坟墓。怎么想都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好好的冷静下来。
尤其是想到待会儿坟墓挖开之后,要进行的圣子现实仪式。聂蒲就更是感到心头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慌乱和抗拒。虽说昨天她就做好了,参与奥姆摩瓦教派仪式的心理准备。也早下定了决心,要将身上的来自月光魔女的祝福延续下去。
可当真的要亲身参与其中的时候,要说没有抵触心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不要说赵构从各个方面来说,都与她的审美标准相去甚远。再加上今晚举行仪式的地点,又是个如此阴森恐怖的地方。
这边赵构当然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在意后者内心中的感受。动作麻利的拧开了保温杯,将装在其中的液体一股脑地,倒在了脚下的黄土层上。泛着淡粉色的液体瞬间,便融进了闪闪发光的黄土层中。接着在“呲呲”的细微声响中,一股浓烈的酸腐臭气缓缓的升腾上来。
“这是什么味道?”嗅到这股雨水都压不下去的酸臭味,提灯的聂蒲捂着鼻子向后退了半步,满脸嫌恶的低声惊呼道“怎么这么难闻啊!”
“难闻就对了。”赵构恍若未觉的站起身来,随手丢掉了保温杯。重新抄起了身旁的铁锹,以远超常人的工作效率,仿佛不知疲倦般再次挖掘了起来。
这次赵构挖的速度更快,手中的铁锹挥舞之下甚至发出了不间断的“咻咻”声。黄土封闭的墓室,很快便被清理了出来。随着“咚”的一声钝器击打木材的闷响,掩埋在墓穴中的棺材终于暴露了出来。
“挖到了?”聂蒲下意识的问道
“嗯,挖到了。”赵构调整着站位和角度,迅速的清理掉了周边的泥土。黑色的木制棺材,彻底展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看着眼前巨大的黑棺,聂蒲忍不住脱口道“好大!”
“是
啊。”忙了半天的赵构长舒了口气,搓了搓发麻的双手淡然说道“当年为了准备这口棺材,我和你父亲可废了不少力气。”
“因为现在都是用骨灰盒了,没有人做这么大的棺材了吗?”
“这倒不是,这种棺材还是能够,从做出口贸易的商家那里订购到的。”赵构解释道“主要是作为藏匿圣子的庇护所,别的方面还要做很多的准备。”
“别的准备?”聂蒲好奇的问道“赵大哥,你指的是什么?”
“嘛,这个说起来你可能不太听得懂。”赵构轻笑道“总之,接下来你看就知道了。”
说着赵构提起铁锹,将锋利的刃口插进了棺材头部的缝隙之中。低喝一声,扳住锹把用力撬了起来。金属制的铲面和棺木挤压在一起,发出连串令人牙酸的轻响。
这具棺木显然在埋下去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会有再打开的需要,根本就没有被彻底封死。经前者这番撬动,沉重的棺盖顿时颤动了起来。紧接着聂蒲便看到了副令她极为震惊的画面,自铁锹和棺材接触的那一点起,两道亮丽的银线朝左右飞速的扩散开来。
随即她便意识到,那并非是什么银线。而是随着棺盖的开启,从棺材内部透出的银光。仿佛有人在棺木之内,安装了一根日光灯管。
“嗨!”撬起了棺盖的赵构发了声喊,将棺盖和下方的棺木彻底错开。之后丢下铁锹,双手上前扭住棺盖,一点点的将之推了下去。随着棺材被完全打开,摆放在其中的事物也彻底展现了出来。
躺在这具棺木之中的,是具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光辉的赤裸女尸。没有了棺盖的遮掩之后,银色的光辉如开闸而出的洪水,轰然宣泄了出来。将周围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几乎将聂蒲手中手电筒的灯光,都要盖了下去。
“这,这,这就是…我的母亲?”聂蒲小心的走上前,向棺木之中看去。双眸之中,溢满了复杂难明的眼神。
棺木开启之后,并没有散发出丝毫预想之中的腐臭气味。甚至就连方才赵构处理墓顶黄土层时,搞出的酸臭味此刻都淡去了不少。很难想象这具棺木,已经在这片乱坟岗中埋了十几年之久。
存放在棺中的女尸仰面平躺着,丝毫没有腐烂破败的迹象。神情极为恬淡安详,仿佛正在经历着深沉的睡眠。便是下一刻突然睁开双眼做起,也并不会让人感到丝毫的惊讶意外。若是忽略躯体上散发出的银亮光辉,那么看上去和常人几无区别。
向下看去,就能看到这些银光发散的源头,正是女尸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而女尸的双手正轻轻的拢在鼓胀的腹部之上。似是在小心的保护着,存放于腹中的珍宝。又像是在静静感受着,胎儿微弱的心跳。
如果换个场景,那么这或许是个会令人感到温馨舒缓的画面。但在这时不时响过几道炸雷的阴沉雨夜,人迹罕至的乱坟岗之上,实在是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更何况还是躺在棺材之中,浑身散发着诡异的银光。
“原来…我的母亲是长这个样子吗…”聂蒲盯着棺中女尸清丽秀美的面容,低声呢
喃自语着。她依稀从对方的眉眼之间,看到了些许极为熟悉的影子。
那是自己平日揽镜自照时,眼中映出了无数次的明媚线条。记忆中那张分外模糊的面容,此刻也渐渐的清晰起来,与棺中的女尸重叠在了一起。夹杂着记忆中,父亲那沉重而又悲凉的叹息。
“是的,这就是你的母亲。”赵构沉声道“也是奥姆摩瓦教派的最后一位圣女。”
“那我母亲肚子里的…”聂蒲问道“便是我的弟弟,奥姆摩瓦教派的圣子了吗?”
“不错。”赵构道“也是我们今夜来此的目的。”
“这么说,我母亲还没有生下我弟弟,就难产死了吗?”聂蒲看着棺中母亲高耸的腹部,不解的问道“可是我怎么记得,我母亲是在生下弟弟之后才死的啊?而且我弟弟也是在母亲走了之后,才死的吧?是我记错了吗?”
“你没有记错,你母亲确实成功的诞下了圣子。”赵构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为了更好的保存和藏匿圣子,林原彰大人又将圣子放回了母胎封印起来罢了。”
“你们!”聂蒲闻言浑身一颤,饶是她早已对奥姆摩瓦教派的各种隐秘有所了解,还是忍不住感到深深的心寒。不需要想她也知道,当年自己的母亲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虽然记忆中母亲的形象早已模糊,这么多年来她也习惯了和父亲以及自己独立生活。但当她站在自己母亲的尸体前,听着当年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之一,如此漫不经心的说着这种话。纵然是铁石心肠,也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聂姑娘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的这么难看?”赵构斜乜着后者,嗤声一笑道“你不会是,想要替你母亲讨公道吧?”
“…”闻言聂蒲只是死死的盯着棺中的母亲,并没有开口应答。
“我话先说在前头,关于当年发生在你父母身上的事情,我昨天已经原原本本都告诉你了。你当时也是在知道了一切的情况下,说出愿意配合我沟通月光魔女的话,不是吗?”赵构哂笑道“而且说起来,如果你要给你母亲找公道的话。除了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林原彰大人,最该负责的不正是你父亲吗?”
“当然,我说这话呢也不是在给自己开脱。我当然很清楚,我是个多么十恶不赦的混蛋。你当然是完全有理由和有资格找我报仇的,你要对付我的话我也随时奉陪。只是有一点,聂姑娘你要搞清楚。”
说到这里,赵构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语气漠然的说道“你要怎样都可以,但最好拿出明确的态度。我不希望我的计划出现任何的疏漏,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用我认为可靠的方法,去消除这些疏漏的。”
“…赵大哥你在开什么玩笑呢。”聂蒲抬起头来,对着后者展颜轻笑道“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什么报仇的你都说到哪去了。时间差不多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仪式了?”
“哦?”赵构笑着打量着后者,点点头道“嗯,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准备…”
“…圣子降临的仪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