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水池中的柏天清浑身一僵,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听错了。怔愣了半晌之后,方才面带疑惑的问道
“稍等一下,孟姑娘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好像没听清。”
“呃,咳咳。”孟浮笙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的再次问道“我是说那个,柏警官你,连衣裙和内衣里选一个的话,你更喜欢哪个?”
“哦,原来你真是这样问的啊,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呵呵。”柏天清面色僵硬的干笑了两声,复又开口问道“要非要从这两样里选的话,那肯定是内衣更好一点…不过孟姑娘,我想先和你确定一件事情可以吗?”
“不用客气,柏警官您请说。”
“孟姑娘你说的这个内衣指的是…女式内衣吗?”
“啊,呃…这个如果和上装放在一起的话,以普通人的视角看应该算是女式内衣的…不过只看下装的话…”孟浮笙垂眸打量了自己的内裤几眼,语气十分笃定的说道“只是件不带蕾丝的棉质内衣而已,我觉得形制上和男士三角内裤也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应该吧。话说柏警官你,不会是四角派吧?”
“倒也不能说是四角派,不过回想一下我的内裤好像都是四…喂!这根本不是什么三角和四角的问题好吧!”对这离谱的对话再也忍耐不下去的柏天清,率先截断了话头大声吐槽道“你说的这个连衣裙和内裤,不会就是你的衣服吧?”
“柏警官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闻言孟浮笙当即皱眉呛了回来“不是我的衣服,难道你还觉得这里还有条步行街不成?”
“不是就好…嗯?!”因为少女前半句话而稍稍送了口气的柏天清,听完后半句话血压当即又飙升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穿你的内衣遮体了?”
“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啊。”孟浮笙嘟着嘴抱怨道“现在咱俩加起来就这么一套衣服,不穿这个穿什么啊?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嘛,要内衣不要连衣裙。”
“不是不是不是,孟姑娘你先等一下!”大感头疼的柏天清慌忙说道“先不提有没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这个这个…这个就算是这样,咱俩身高体重差这么多,你的内裤这我也穿不下啊…”
“应该没问题吧?”孟浮笙放下了手上的衣物,拎起湿漉漉的内裤用力扯了扯道“我的衣服可都是名牌好吧,质量你尽管放心,弹性和舒适度都绝对有保障的。要说柏警官你穿的话确实可能会紧一点,但是我敢说肯定撑不坏的。”
“这就不是会不会撑坏的问题好吧!”柏天清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不是孟姑娘你,难道对把自己内衣借给陌生人这点,一点抵触都没有的吗?”
话到了这个份上孟浮笙也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妥了,但是事到如今再要改口也不好改了。再说相比之下,她更不想被后者发现那套状况和味道都难以描述的被褥。正所谓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深谙此理的少女觉得反正
这里只有她和柏天清两人,打定主意在这件事上嘴硬到底了。
“什么抵触不抵触的…柏警官你也不算是,陌生人吧?”孟浮笙强行摆出副平淡的语气说道“再说不是你自己说的,非要从这里选你觉得内衣更好点吗?那你要是后悔了,那你穿连衣裙我穿内衣也行,我又没柏警官你那么矫情。”
“这更不是矫情的问题吧?”柏天清急道“那就算你不抵触,我也不能去穿你的衣服啊。”
“喂!做出牺牲的可是我欸!我都没有嫌弃你要穿我的衣服,你一个大男人到来嫌弃起我了是吧?”孟浮笙抓住机会当即倒打一耙,板起脸来不满的抱怨道“事急从权这个道理你懂不懂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柏警官你还在这些小事上磨磨唧唧的,你还算不算个男人啊。”
“不是,这…”被少女抢白了这一番的柏天清,只惊的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捋清的思路,又被打成了一团浆糊。
如果说方才前者突然变脸拒绝将盖过的被褥,借给自己做遮体之用。是因为顾虑男女之防,所以对这件事有所抵触。那么现在又提出要和自己分享身上的衣物甚至于内衣,又是什么神奇的操作?难道说在身后的少女眼中,盖过的被褥竟要比贴身的内衣还贵重的多?
此时此刻柏天清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了,想要搞清楚一个女生在想什么,恐怕要比查清楚一桩刑事案件都要难得多。也无怪乎师父鱼谦之前,嘲讽自己情商低了。想清楚了这点,他便决定放弃去猜测前者的想法了。对于少女刚才的那番话,有一点他还是非常赞同的。事急从权,眼下没时间在这些小事上磨磨唧唧了。反正该被看到的,刚才早就被对方看光了。
想到这里柏天清把心一横,单刀直入地问道“那既然这样,我选那套你用过的被褥,这总可以了吧?”
“不行!”孟浮笙之所以要在这个问题上如此坚持,就是不想被后者发现那套一言难尽的被褥。眼见对方又把话头扯到了这上,当即慌了起来,高喊道“没有这个选项!不可选那套被褥!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被褥!”
“我能知道为什么,你不肯让我使用那套被褥吗?”柏天清无奈的问道
“因为这里根本就…”
“你不要再说那套被褥不存在了。”柏天清不待少女说完便打断了前者的话道“你要再这么说,我现在就起身自己去把那套被褥找出来。”
“啊!”孟浮笙还未出口的话顿时噎在了嘴里“因为,因为,因为这个…”
这边孟浮笙越是急着找个合理的借口,越是找不出来。向来骄蛮的她除了面对父亲孟伟,什么时候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先是被自称普罗米修斯的怪人三番两次的劫走,又被本以为会是依靠的柏天清步步紧逼的诘问。越想越气,越气越急,嗫喏了半晌的少女到最后大感委屈,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哎哎
哎,这好好的,孟姑娘你怎么哭了啊…”
背后这哭声一响,顿时就轮到柏天清开始着慌了。刚刚苏醒不久的他对眼下的状况本就稀里糊涂,他又哪里知道就问个被褥竟惹得本来情绪还算不错的少女哭了出来。可怜的柏天清满脸崩溃的蹲在水池中,动又不敢乱动,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短短的几秒钟内柏天清耗尽了自己的全部聪明才智,终于艰难的挤出了句对策来
“啊啊!我知道了,孟姑娘你是不是嫌我现在身上是湿的,怕把被褥给沾湿了,回头休息的时候没有被褥用啊?”
“…”闻言孟浮笙迅速止住了抽噎,想了想顿时感慨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实际上她也知道自己逼对方从自己衣服中选一样这点,在对方看来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之所以哭也是因为一时想不出借口,加上觉得后者这么逼问自己难以启齿的被褥问题,情急之下感到十分羞恼和委屈。
眼下见柏天清帮自己找出了借口,便抹去了刚淌从出来的眼泪,把头一拧冷傲的说道“哼,你知道还问我!睡湿被褥会感冒的,这不是常识吗?”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如今即便再怎么迟钝,柏天清也隐隐察觉到了恐怕这个被褥的问题,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想着都这么半天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他背对着少女起身走出了水池,坐在了池边的地面上。玉石材质的地面意外透着几分温润,光着屁股坐在上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坐稳之后他顺着前者的话,平心静气的安慰道“咱俩也别纠结什么衣服被褥的了,等我先把身上的水晾干再说,好吧?”
这番折腾下来孟浮笙心里也大感疲惫,虽说待会等后者晾干了身体,那套被褥的问题只怕还是不好说清楚。不过能拖一时算一时,起码比现在就暴露了强。少女也收拾了下情绪,点头乖巧的应道
“嗯,那等待会再说。”
昏暗的水池边再次归于寂静,抱膝而坐柏天清也开始忍着酸痛疲惫的身体,整理起思绪来。从那个怪人现身于病房中时起,事情的走向显然就变的十分不同寻常了。眼下很有必要,将已知的信息好好归拢一下。
而这样一来,在整个过程中一直保持清醒的孟浮笙,她手中所掌握的情报对于理清整件事的始末便至关重要了。如今遮羞问题看来,是没法立刻解决了。柏天清便打算先向身后水池那边的少女,把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情,好好的问个清楚。发生在自己和孟浮笙身上的事,显然不是场简单的劫持和绑架。再联想到那个把自己送进了医院趟到现在的夜晚,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单单自己身体为何诡异的康复了,这就不是件常理能够解释的谜团。
就在柏天清心中默默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询问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阵轻盈的脚步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触感微凉的柔软躯体,便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脊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