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响起的敲门声犹如催命音符,声声震响在德米塔的心上。老迈的祭司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就要伴随着这三声敲门声跳炸掉,鎏金的木椅扶手瞬间被捏的变了形状。
“门,咳,门没锁。”德米塔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调显的镇定些,鼓起勇气开口回复到
“哦,那我进来喽。”
装修华贵的舱门,开合之间极其顺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扛着长剑的血色恶魔,缓缓的出现在了舱门外。喷溅而出的粘稠血液,沾满那具遍生鳞甲的身体,在地上留下长串的恐怖脚印。浓重的血腥气争先恐后的钻了进来,激的老祭司后颈汗毛倒竖。
“我还以为,你会把门锁的紧紧的呢。”任源脸上挂着微笑,低头从略显狭窄的舱门中挤了进来。
“就凭这道门,根本就拦不住你吧?”
“这是什么话,我看上去像是会破门而入的暴徒吗?”任源抬起手来状似无辜的问道
“你把希特克斯,杀了?”德米塔绷紧着脸问道
“希特克斯?”
“就是刚才那个,和你打的银发祭司。”
“哦…”任源点着脑门想了想笑道“没有,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并没爆发什么不愉快的冲突。他还躺在船头看星星呢…我这么说,你信吗?”
“…”老祭司知道对方在耍弄自己,只是来自死亡的巨大压力已经迫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努力的说些什么,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发狂。
他原以为在被对方发现的刹那,自己就会被当场杀掉。可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名犹如恶魔的男子,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这种被摆到了砧板上却迟迟等不来致命一刀的感觉,实在是比死亡更加的令人感到痛苦煎熬。
其实老祭司不是没有想过跳海逃生,和船上那些只是经历过神示的信徒不同。尽管只是名中阶D级的神选者而且已经年老体衰,从三十多米高的船舷上跳下去而已,还不足以要掉他的性命。
可问题在于,眼前这头猎犬毫无疑问是极其擅长追踪索敌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Z国海岸摸到公海的油轮上。在没有物资补给,也没有他人掩护的情况下,跳海逃生成功的几率根本就是零。
虽然不知这头猎犬是如何胜过了,具现出断钢剑那种圣物的希特克斯,无论如何仅凭自己是根本无力与对方抗衡的。事到如今,生死已经完全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他并不打算做那些无谓的挣扎,而是决心在最后的生还希望上做场豪赌。
“你还不动手吗!”眼见对方进了船舱之后既没有立刻动手也没有摆明意图,前者言语调侃下倍感煎熬的迪米塔终于恼羞成怒了起来。与其在死亡前受尽屈辱,那还不如早点回归光明神的怀抱。
“你很着急吗?”任源轻笑道“我还想和你多聊聊呢。”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眼见求生有望,老祭司忙操起口音浓重的Y文,满脸决绝的说道“我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中阶祭司德米塔,信奉光明神的虔诚信徒。教派的秘密对我来说重逾一切。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教派的信息。”
“哎呀,坏了坏了。”听到对方赤裸裸的暗示,任源也配合的狠狠一拍脑门,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大声疾呼,懊恼的说道“杀顺手了,应该多留几
个活口问话的呀。”
“那些低级的信徒,便是屈服于你们的淫威背叛神明又如何?他们根本接触不到什么重要的讯息。”生怕前者刚才那番杀戮有所遗漏,老祭司赶忙义正言辞的说道“在这艘芙丽嘉号上,唯有我和希特克斯两名祭司。不过希特克斯已经丧命在你手中了,而我更是绝不可能背叛光明神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样啊…那可真是麻烦了。”任源忍住笑问道“那要怎么样,你才肯说呢?”
“信仰是无价的,你们这些猎…”生怕激怒了前者,老祭司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些不信奉光明神的异教徒,根本理解不了。”
“我倒是觉得,什么都是有价格的,信仰当然也是有的。”任源满脸玩味“所谓的不肯放弃信仰,往往只是对方的价钱没有开到,或者给予的交换物不够珍贵。您觉得呢,德米塔祭司大人?”
“信仰是无价的,也是至高无上的。我可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的价值,能够超越信仰。”
“是吗?可是我觉得,生命的价值就比信仰高的多啊。”任源道“您不这么觉得吗?”
“我为信仰,能够放弃生命!”德米塔依旧面色冷峻
“可是如果信徒都死光了,谁来信仰神明呢?难道生命,不才是信仰的基础吗?”任源循循善诱的说道“虽然信仰是很崇高的东西,可是生命未必不能与之相较啊。”
“死亡并不是结束,只是回归了光明神的怀抱。”德米塔神情肃然,滔滔不绝的说道“为神明牺牲,将解脱所有的苦难,这才是永远的…”
“可以了老家伙,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演戏,差不多得了。”任源面上笑容骤散,冷冷的说道“你要是真想死,我这就满足你。”
“对不起,我有点得意忘形了…”老祭司忙噤了声,瑟缩的低下头来。
“那么,你肯说了?”任源冷笑着道“搞这些弯弯绕绕,有意思吗?”
“你肯放过我吗?”德米塔鼓足勇气问道“我怎么能确定,我能活下来?”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三个选择。”任源眯起眼睛,竖起三根手指道“一,和外面那些尸体一起,回归光明神的怀抱。”
“…”
“看样子这个你是不想选了。”任源轻笑道“那么第二个选择,我把你交给Z国的猎人组织,至于对灾部的研究所会怎么处理你,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第三个选择呢?”老祭司知道对方既然这么说了,第三个选择才是重点
“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想把你带回对灾部。”任源诡异一笑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如果把你带回对灾部,那么等于把两个组织的冲突摆到了明面上,且不说你们那边对于今晚的损失作何反应。依照对灾部的性子,拿到了你们插手Z国境内降临派的铁证,也不会善罢甘休。”任源道
“到了猎人手下的研究院,很多东西就不是你不想说就能不说的。到时候要是翻出了什么别的海外据点位置,决定前去打击报复你们教派,还不是要我们这些家伙出力,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那么,您的意思是…”老祭司顿时心下了然,早就听说过Z国的猎人组织对灾部精擅调教猎犬。可是
异人终归是异人,涉及到核心利益的事,又怎么可能真的心甘情愿的为人类卖命呢?
“我的意思是,我们大可不必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任源屈指轻轻敲着罪衍剑脊,淡笑着说道“我呢,确实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只需要解答我这几个疑问就可以了,至于该让猎人们知道哪些情报,我自然会判断。”
“那么我呢?”老祭司追问道
“那头神鸦刚才我已经顺手宰掉了,不过…”任源转口说道“八艘救生挺有一艘只是凿穿了船底,并没有被彻底破环,虽然费点力气但是修起来想必并不困难。储物室仔细的翻找一下,一人份的口粮淡水还是能很轻松找齐的。”
“就算我今夜逃了出去,失去了芙丽嘉号,还牺牲了一名银发祭司。即便回到教派,恐怕也难逃一死…”老祭司沉声说道
“这就与我无关了,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任源挥手打断了前者的话,语带不屑的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要以为选第二条路就能保住性命。我没看错的话,你也不过只是名勉强到达中阶的神选者吧?对灾部的枭龙大队,可不需要你这种废物。而进了猎人的研究院,会是什么下场你自己考虑。”
“这…”
“况且。”任源意有所指的说道“就算你想选第二条路,那也得我带你回Z国,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可就说不准了。”
“如此看来,我岂不是没得选择了?”德米塔无奈的苦笑道
“至少选第三条路的话,命运暂时握在你自己手中不是吗?你要是真的有那份胆量,驾着救生艇自己找上Z国的对灾部,我也不拦你。”
“…”德米塔假装低头思考,其实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实际上他很早就有,从琐罗亚斯德教派内脱离的打算了。为教派做了这么多年的脏活累活,暗中他也有了笔不小的积蓄。他很清楚自己这样年老体衰,神选等级又低,没有什么后台背景的神选者。在教派内部已经没有什么上升空间了,随时有被推出去成为牺牲者的可能。
对于他这样的神选者来说,一个势力庞大的降临派,确实是躲避猎人追剿的好去处。可往往越强大的降临派,越不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因为在这些降临派,有着小组织没有的,使用那些宝贵资源的技术。
比如说神选者本身,也是种非常宝贵的资源。
站在琐罗亚斯德教派的角度来说,今夜无疑是场重大的损失。可是站在德米塔自己的角度来看,却未尝不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给他一艘小艇和最基本的生存物资,那么他完全有把握到达任何地方。
他会被选为负责这艘巨轮的祭司,在这茫茫大洋上航行十余载承担起信使的重任,这一切自然和他的独立现实息息相关。论孤身在大海上生存,同等条件下便是另一名银发祭司希特克斯,和他相比也是拍马难及。
“事先说明,我并不确定能回答你的所有问题。”老祭司语气中略带自嘲的说道“如你所见,我只是名勉强达到中阶的废物。在琐罗亚斯德教派内,并没有很高的地位。”
“你只管回答你所知道的。”任源道“如何判断,是我的事情。”
“那么,你有什么问题。”德米塔深吸口气,沉声说道
“就尽管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