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约定好了般,无数的巧合在这一刻重叠交织。
当下鱼谦没有想到在自己开枪之际,敌人竟会同时从草丛中奔出,躲过自己的攻击。而美杜莎则没有想到在自己冲出草丛之际,猎人的暗哨会发动攻击。最后小新也没有想到,自己配合鱼谦对敌人幻像发动攻击之际,对方会抢先放弃幻境操控选择逃跑。
此刻飞身追去的小新不知道的是,从草丛中逃出的并不是幻境制造者。鱼谦亦不知道梓文找到的目标,实际上已经死在了草丛之中。美杜莎更没想到,自己随手杀掉了夜枭,却突然让自己成为了新的攻击目标。将错就错之下,三方立场以神奇的角度,重新连结起来。
事发实在是太过突然,眼见美杜莎高速奔逸的身影转瞬之间便逼近海边,根本就没给其余人太多的反应时间。远方开出第一枪的鱼谦,甚至没能确认这团模糊的身影究竟是男是女,便强行甩过枪头预判性的开出了第二枪。当然这发子弹也毫无疑问的,偏离了目标太多打进了海面中。
“操!如果是连发的话!”鱼谦边重新拉下枪击边愤怒的抱怨道。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便是给他架上挺重机枪也未必能在这个距离,准确命中那道撞飞水晶巨棺的身影。可是栓动狙击枪的限制,着实让心急如焚的他此刻大感恼火。
“鱼叔鱼叔!那里那里!”身畔的少女焦急的呼喊道“那个光头爬起来了!”
“什么光头?”鱼谦微楞,顿时有些摸不到头脑
“就是之前被任源捅倒那个!西北方向33度!”少女急吼吼的指挥道
鱼谦顺着指引将镜头挪过去,果然看到被任源穿透四肢放倒在地的西门楚进,竟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跳入海中的黑影了,再次对着通讯器喊道
“佣兵!后面的敌人爬起来了!”
闷头狂追的小新还未待追上协棺奔逃的美杜莎,又听到了从通讯器中传出的预警。连忙扭头看去,只见身上伤口鲜血长流的楚进,果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就在这分神的刹那,半只脚踩进海里的美杜莎猛地回头,一道锐利的破空声突然响了起来…
…
航行在无人海域的巨大油轮上,一道撕裂天空的浩瀚光幕斜斜倚靠在船头,压的万吨巨轮整个船身都不平衡的倾斜起来。而凑近观看则会惊讶的发现,停住这通天光幕的,竟是和前者比起来堪称微不足道的覆麟手掌。
仅靠单手便挺住这惊天斩击的任源,此刻正满脸嘲弄看着面前持剑的银发祭司。浩瀚的异常波动从他身上迸发出来,激得周围空气 猎猎作响。
“这不可能!”希特克斯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幕画面,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能够靠单手挡住断钢剑的全力斩击,这种事情在亚瑟王的史诗中也闻所未闻“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你挥剑砍我,我伸手挡住。就这么简单喽!”任源耸耸肩说道
“这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银发祭司发狂般的吼道“这种事情,这种该死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啊…抱歉可它确实发生了…就像你见到的这样。”
“这是假的!手持胜利与誓约之剑的我,是不可战胜的!胜利必将属于我!
”希特克斯双手执定剑柄,拼命的往下压去,想要将面前这个可恶的对手一刀两断。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看似势单力薄的魔爪仍旧纹丝不动,倾倒的光幕也无法再进分毫。反而因为被任源外放的异常波动,强行冲散了希特克斯的异常波动立场,导致灌注而来的圣光后继无力,渐渐显现出崩溃的预兆。
“可恶啊!你这个混蛋!这不可能是真的。”必胜的信念已然开始逐渐崩塌,银发祭司犹不甘心的做着无谓的抵抗,拒绝接受这骇人的现实“你一定!你一定使了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段!你们这些愚蠢的猎犬,卑劣凡人的走狗,蛮荒之地走出来的无知废物!”
“我明白了,是幻觉吧?”
仿佛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濒临崩溃的希特克斯再次拾起了信心,红着双眼满脸扭曲的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你骗不了我!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你的独立现实就是致幻吧?是用幻觉去欺骗对手的眼睛对吧?”银发祭司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叫着“可是你打错算盘了!当我挥下圣剑的时候,你被斩杀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想要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躲避命运是没有意义的!就算我闭着眼睛,你也绝对躲不过!”
“啊这…”任源面露尴尬之色,不知该怎么回答
“实际上,你现在已经被我砍中了,对不对?你已经身受重伤了是不是?现在的你根本就维持不住独立现实了,很快幻象散去,我就会看到你像狗一样的躺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卑微的哀求着,求我饶你一命!”
“你说是,那就是,我不辩驳…”看着声嘶力竭的前者,那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想要逼迫自己相信的语气,任源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承认你说的都对,咱能好好说话不?别扯着嗓子喊了,我被你震的耳膜都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对方的回答,希特克斯再次放声狂笑起来“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有人能有这么强大的异常波动,怎么可能有人挡住我的全力一击,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摇摇欲坠的光幕迟迟得不到后续圣光的补充,终于一声爆鸣轰然溃散,化作了遍地流光消逝在空气中。留在希特克斯手上的,便只剩下柄装饰华丽的精钢长剑。没了圣光的加持,此刻这把具现而来的传说之剑,看上去已然没了庄严神圣的气息,反倒是透露着华而不实的村土气。
“你完了,你完了!现在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饶恕你了,这就是和光明神作对的下场!”从未经历过败北与挫折的希特克斯,犹不肯面对现实,对着任源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他涣散的眼神并没有看向面前的敌人,信念崩塌的他沉浸在自我欺骗的念头中彻底癫狂了。
对于握着必胜之剑的他来说,战斗与胜利便是他的全部,也是他构建自我认知的基石。浸满鲜血与疯狂,屈辱与绝望的人生,自觉醒成为神选者那天起便彻底结束了。他坚信抛弃了过往的自己,再也不可能失败了。也正是这有如执念般的强烈信念,带着他一路走来,构建了他那宿命与信念交织的独立现实。
承认失败,无异于选择死亡。
“这就是断钢剑的宿命吧,怎么会有永恒的胜利,永远存在的只有死亡。”任源轻叹道“为什么剑鞘远比利刃贵重这个道理,千年后也有人无法理解呢。”
朴实无华的一剑,自银发祭司毫无章法的剑影中穿过。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般,希特克斯的动作也随着这贯穿胸膛的一剑停了下来。
“我…我…我输…了?”短暂的恢复了清明,银发祭司握住穿胸的罪衍,艰难的开口问道
“嗯。”任源反手抽出长剑,银发祭司的五根手指无声滑落,鲜血也紧接着从他的胸口喷涌出来。
“呵呵…最后…还是输了呢…”
随着生命力从身体中快速流逝,希特克斯再也站立不住,砰然倒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看向远方,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对不起…希尔薇…答应的事我…”
见前者没了声音,任源抬脚踢了踢脚下的尸体,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死了吗?我下手是不是重了点…”
不过很快,他便从纠结中挣脱了出来“算了,这么远留活口也带不回去,看样子Z国的事他也不知道什么。”
“过去这么久了,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呢?”任源随手将罪衍插到尸体上权当补刀,扭头向来时的方向看去,不过这眼并没有什么意义。在这远离Z国海岸线的公海上,就算将目力激发到极致除了黑沉的夜色也看不到别的。
“耗了这么久,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吧?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男人啊。”任源回过头来重新扫视着狼藉的战场,笑着说道
“好啦,我也该赶紧把正事办完,回去交差啦。”
说着任源扛起罪衍哼着小调,面带微笑的向船舱中走去…
…
掩藏在山体中,盘旋而上的通道上。穿着神父黑袍的黑人男子以和其肥胖身型不相称的迅捷步伐,向山顶疾奔。沿途偶有路过的信徒见到他,吓得慌忙跪下行礼,可还没等问候出口已经不见人影了。很快,男子就来到了山顶的巨大岩洞外。
“您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找主教大人吗?布莱克大人?”仿佛从暗中浮现的幽灵般,温婉的女子突兀的拦住了来人的道路,看着行色匆匆的前者,语气谦卑的说道“主教大人正在祷告,您如果有什么…”
“滚!”布莱克看都不看挡在面前的叶灵一眼,脚步不停冷冰冰的喝道。
仿佛凭空被什么巨大的物体击中般,年轻的女祭司随着前者这声呵斥,猛地向侧方跌倒而去。落地之后仍余势不减的翻滚数圈,直到重重的撞在墙壁上方才停了下来。再抬头看时,布莱克已经气势汹汹的冲进空灵之间了。
“老普!”布莱克前脚冲进去,后脚便对着跪坐在湖心镜台上的身影大吼了出来“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叛徒!”
“注意你的言行,小黑,这是沟通神明的圣地。”普罗米修斯并未起身,背对着身后暴跳如雷的大祭司,眉心皱作一团,略带不满的轻声说道“不要惊扰了神明的安息。”
“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布莱克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高声喝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做下的卑鄙行径吗!”
“你和总部上周派来的那个年轻祭司,都应该多学学怎么正确使用四字成语。”普罗米修斯站起身来,看着站在潭边的前者,淡淡说道
“擅闯圣地,还伤了我的贴身祭司。小黑,你这是要犯上作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