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躺进床里,鱼谦这才感觉沉重的疲劳感潮水般涌进了全身。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任源那么轻易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但是松懈感还是推动着他,在松软的床上沉沉睡去。
...
另一边,织也在姜梓文的帮助下选好了自己的房间。
随身携带的物品,就只有一个秀气的行李箱。其余的生活用品部里都在别墅中配齐了,因此倒也没有特意去取的必要。而在这个行李箱中,除了几件常用的贴身衣物,还有一个又重又厚的黑色笔记本。
少女并不担心鱼谦不能从任源手中拿到起爆器,虽然对于她来说,能窥探到的未来并不多。但是只要是被织看到的,就一定会发生。比如说鱼谦会在今晚路过海边。又比如说起爆器会出现在鱼谦手里。
翻开厚重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些都是她看到的未来。同样是日记,织并不去记录已经发生的事,她记录的都是将要发生的事。
未来视并非如它字面意思上的那么可靠,实际上未来总是不确定的,所以想要看的越远那么看到的碎片就越模糊。对于织来说,只有几秒钟之后的未来,是她能够掌控的,这也是她赖以战斗的根本。
可要是延长观测到时间,看到的画面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暧昧起来。想要在更久远的未来抓住世界线的收束点,已经超出了少女能力的范围。因此,织会将每一次看到的细节,都认真的记录下来,然后根据线索的拼凑不断逼近真正的未来。
对于自己所观测到的未来,织抱有无比的信任。这份信任既来自于自己依靠这份独立现实延续下来的生命,也来自于从未出现过错误。尽管很多时候观测到的,只是一些一闪而过的模糊画面,可无论多么离奇,都一定会出现。
这一切直到今天,迎来了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改变。
织认真的读着日记,她很少翻看以前的内容。因为记录在其中的每一件事,都发生过一遍了。那些记录着密密麻麻内容的日记,全部都停留在了三月二十号的上午。
织的这本未来日记,粗看起来很像一本劣质的流水账,上面杂乱的写着日期和一条条简短模糊的信息。她凝神翻开其中一页,她记忆中这一页应该是在十号左右写下的。她扫视着凌乱的文字,寻找着有关今日的记录。
“三月十九日 锦云将一个黑色匣子交给我”
“三月二十日 迅风身体断为两段”
“三月十六日 岩的电话上午未接通,下午他回了过来。说一切已经控制不住了,他再也不打算相信别人了。”
“三月二十日 金凤的鸟死掉了”
“三月十四日 今天负责人会迟到二十分钟,并且有一名部里的成员与他随行,来给我做身体检查
…”
从一排排潦草的记录看下来,织依次将有关今日的记录挑选出来。也许因为那时时间尚早,仅有少数几条关于二十号的观测,并且记录都很简短。
随着一页页往下翻,时间也愈发逼近,相关的记录也变得翔实完整起来。
“…
三月二十号 严炎浑身是火,应该是动用了自己的能力
…
三月二十号 一名叫女妖的少女,似乎能够增幅别人的独立现实,是个不愿意说话的人
…
三月二十号 狼王变成了一头狼,好像和某人发生了冲突,头被斩断了,但是并没有死
…
三月二十号 好像有什么会议,来的人很多,但是海子没有参加。会议进行的似乎不是很顺利
…”
等翻阅到昨天晚上写下的内容时,今天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有了一个基础的眉目。而凝视着十九号的日记,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月二十号 锦云被人扼住了喉咙,她伤的很重,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下半身。”
“三月二十号 迅风使用了帝虞,是我扔给他的,但是他最后撞到了墙上,依然是断为两段”
“三月二十号 澄空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流了很多血,是被一枚铁条贯穿的,而且是从背部贯穿的
…”
放下日记,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除却马上就要发生的事,实际上织并不能很好的控制,具体观测到什么样的未来。因此即便是二月份写下的未来日记,其中的内容也有可能是三月份,四月份,甚至明年才会发生的事。
可是随着日期向三月二十号逼近,她再也没法预测到三月二十号之后发生的事情。起初她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件事情,可自二月份之后她便发现,一切观测都停留在了二十号之前。尤其是三月十九号的观测,全篇都是二十号会发生的事,而其内容则全部是各种各样的死亡。
这种情况让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已经没有二十号之后的未来了。更令她不安的是,截止到三月二十号早上为止,她观测到的未来中,包含了异人自治会全体管理层的死亡。
在对于自己未来的观测中,织仍旧没有找到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她一度以为她所预见的一切是因为异人自治会的内讧导致的。因此她死死的隐瞒着自己观测到的未来,以免被严炎锦云等人占得先机。
既然已经没有未来了,那么不妨豁出一切去做最后一次拼搏。
但是这个想法,在看见任源的那一刹那彻底破灭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迟迟无法看到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缔造这一惨剧的元凶,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揣测的存在。
有生以来第一次,织在自己最赖以自豪的未来视上,遇到了不可观测的黑洞。她的一切自信都来自于堪破未来的从容,而任源的出现再次将她打入尘埃。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再一次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不同的是,这次她再也没有对抗命运的勇气了。因为任源带给她的恐惧,超越了命运本身。织很清楚,自己的命运之轮就将停止在三月二十号的上午。她不是没有想过挣扎和抵抗,可观测到的未来皆是一片虚无。
因为未来视的力量,她再也感受不到意外与惊喜,一切都像剧本中的那样按部就班的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在那一天之前,她的人生是一部他人写就的剧本,她只能被迫表演。在那一天之后,一切仍旧是场闹剧,她还是其中的演员。
冥冥之中,织未曾有一天切实的掌握过自己的命运。她渐渐丢掉了自己的情感,既然一切都已注定,那么喜怒哀乐又有什么分别呢?
然而这一天,当伴随着任源那句“我改主意了。”说出口,久违的情感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那一刻她发现自己世界的齿轮再一次的转动了,当先掠过心头的是无边的绝望和恐惧,继而跟随来的的重生的希望和惊
讶,最后溢满胸膛的是活下来的兴奋与喜悦。
任源让她意识到了,这部被不断剧透的人生剧本,也有可能翻看新的篇章,她再一次被激起了对生命的渴望。
终于翻到了一个新的空白页,织从书桌上抽出一只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的写着。自走出会馆三楼那间人间地狱之后,她的未来视再次运转起来。不过这次不同了,就在今天,她再次看到了命运被改写的可能。
五年前的那天,她为改写自己的命运而奋起反击,可当她打破屏障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一个更大的穹庐笼罩在自己的头上。而当见到任源轻易打破这份所谓的命运时,她再次寻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
工整漂亮的字迹很快铺满了整页笔记本,织放下钢笔,凝视着今日的未来日记。命运之轮不再停留于三月二十号,而是继续向未来滚滚转去。然而在此刻织的眼中,这些观测结果再也没有以往的那份,不可抗拒的神圣力量,抗争的火苗在她眼神深处悄然升起
…
“我真的受够了,真的。”穿着华丽的春装女子斜倚窗口,语气中充满了不耐,正对自己身后侍立的女仆抱怨“我们来这里几天了?”
“三天了夫人。”女仆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一主一仆正是孟伟的妻子孙果儿,和女仆小安。之前孟伟借口让她好好调理身体,让小安带着孙果儿进山,住到了他的山间别墅中。一晃眼,已经三天过去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商场,没有健身房,也没有陶艺俱乐部!天啊,我要憋死在这里了。”孙果儿气鼓鼓的说道,当然这些对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孟伟把她丢在这里之后就不管她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生病了孟伟难得担心自己一次,竟然想着送自己来山中疗养。终于能趁此机会和丈夫好好亲密一番,怎料不管是送别,还是来到之后,孟伟都没有和自己见一面的打算。莫说见一面,连个电话也没有接到过。
“夫人您若是觉得无聊,小安去给您采购一套陶艺设备可好?”
“谁要那玩意。”孙果儿心烦意乱的说道“我要回去,我不要天天闷在这山里了。”
“可是夫人,您身体还没好,还是先不要回去的比较好。”小安娴熟的应付着烦躁的孙果儿,脸上堆着职业化的亲和笑容“医生说您这次高烧,有可能是冠状病毒引起的肺炎,还是在这里好好疗养一阵,等调养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在这里比较好?我可没这么觉得。”孙果儿嘟起小巧的嘴巴,生气的说道“我来这里住的这三天,感觉一天比一天差。还没有在家里走的时候感觉轻松呢。”
“小安,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告诉老爷。”孙果儿突然转身靠近小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觉得就是因为孟浮笙那个贱…那个孩子。她一回来我就病了,自打她半夜翘家跑了,我病就好了。我看啊,早点把她撵出家门比上哪疗养都强!”
“夫人,您这只是心理作用。”小安劝慰道“您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几天,身体就会彻底好起来的。”
“诶,小安你说,老爷他为什么要对那个野丫头那么上心。她除了惹老爷生气还会做什么!”孙果儿知道有些话不能多说,嘟嘟囔囔的倚回了窗边,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树浪,惆怅的说道
“你若真的在意我,倒是来看我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