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倚在尸堆中的任源，饶有兴致的看着弃剑立掌，摆出副怪异起手式的后者问道

“底牌？莫非是你当初搞定月之领主意识分身的那手？是借助那座在幻梦境里的，祭坛的力量吗？”

“您猜的不错。”摆出起手式的普罗米修斯并没有急着将幻境神坛召唤出来，而是望着前者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那个有关您的传言竟然会是真的！”

“我猜你八成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也无所谓了。”任源摆摆手，浑不在意的笑笑道“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异源的力量可不是好拿来随便玩的。乱来的结果，你恐怕承受不起。”

“若是只有在确定了结果的情况下才敢去做，那这世间的一切，岂不是太无趣些了吗？”普罗米修斯淡笑道“在揭开底牌之前，我还想再问前辈您最后一遍，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共享这镜月世界吗？”

“你再问多少遍，我的答案也不会变。”任源讥笑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你们这群胆敢招惹我的家伙，付出能令我满意的代价。”

“那么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让前辈您满意呢？”

“你？当然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死亡，就像你的独立现实所理解的那样。”任源漠然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得用你把还缩在暗中的那帮家伙，给统统的拽出来！”

“您本是我最为看重的合作对象，可惜了…”普罗米修斯轻叹着摇了摇头，忽而好奇的问道“我能知道神域之中究竟有什么，令您和月之领主分别选择了逃避和陨落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需要知道。”任源噙着冷笑傲慢的说道“你也永远不会知道！”

对于这个毫不意外的回答，普罗米修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立于龙爪之上的身影连续几个闪烁，转瞬之间便回到了下方的虚无之间中。待其停稳身形之后，双手也早已结完了那套繁复玄奥的手印，淡然说道“既然您也不肯说，那么就让我从您的记忆残片中，慢慢寻找吧！”

当黑袍男子的双手停留在了最后的印记上时，镜月世界不断壮大的虚空兽群，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无论飞翔在天空之中的魔龙还是奔走在地面上的巨兽，尽皆被按下了暂停键。

曾帮助他在最后时刻战胜了月之领主意识分身的幻境神坛（详见第九百九十九章），再次带着掌控万物的恐怖气息，降临到了这方死寂的世界之中…

…

赶跑了神殿中人的千幻九尾采九儿，正坐迦南浮岛上的三号研究院院长办公室中，静候月上战争的结局。并未显示在对灾部天网系统上的讯息，正绕过S市鹰隼大队的系统，通过两名利刃大队的秘密特派专员，由专线发往她这边来。

“幻境神坛，又被召唤出来了吗…”狐女默默的看着最新发来的情报，纤细修长的玉指轻敲着座椅的扶手，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看来镜月世界中的战局，并不是很顺利。”三号院院长夏宇辰的眉头紧蹙起来，带动整张皱纹密布的苍老面庞，愈发像是朵盛放的怒菊“普罗米修斯该不会，输给伪神之躯吧？”

“怎么？”闻言狐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夏院长你，很希望最后是伪神之躯输吗？”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老者苦笑道“如果可以选的话，从各个角度来说伪神之躯的可控性，当然要好出另一个太多，只是…”

“只是什么？”狐女微微一笑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夏院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要说也没什么，可能是我多虑了吧。”老者摇了摇头，坦然说道“只是按照部里的五十年规划（详见第一百一十六章），考虑到各项工作的推进计划，时间上已经很难说的上宽裕了。若是这次仍不能处理好伪神之躯的问题，只怕留给我们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

“夏院长你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五十年说短不短，但说长确实也不算很长…”采九儿拿起面前的红茶递到唇边轻呷了一口，淡淡的说道“若是这次驱虎计划没有成功，就没有多少再做这种长久布局的机会了。”

“希望这幻境神坛，真的能有奇效吧。”夏院长摇了摇头，感到屋内的气氛有些过于压抑，轻咳了两声强挤出笑意奉承道“不过这次驱虎行动的手笔着实不小，也就只有采总指挥您和伏羲总队长，能执定出如此宏大的计划并逐步落实了。”

“驱虎行动吗…”采九儿望向窗外深沉晦暗的深海景色，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道“我也是前几天才算相对完整的了解到，此次计划的细节（详见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欸？这…”夏院长的脸上立时满是惊讶的神色“采总指挥您…您之前也不知道的吗？我还以为您至少，应该是知道的…”

“是啊，我也认为至少我该知道的。”采九儿带着几分自言自语的意味道“不过现在看来，我有没有提前了解到这次计划的细节，似乎也并不影响什么。”

“啊这…呃，是啊。”想到某些可能的夏院长额头微微见汗，尽可能自然的将目光，从狐女的身上挪了开来，嘴上犹自附和道“从结果上来看，还是好的嘛，还是好的嘛。”

作为剑阁之主东仲太昊伏羲的左右手，千幻九尾采九儿在驱虎行动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若是如前者所说，知道几天前才被告知了相对完整的计划内容。那么不管是出于担心细节泄漏，还是些别的什么原因。这总归隐约的透出了些许，不信任的味道在里面。

而眼下伏羲同样也是轮值的利刃大队总指挥，从这个身份出发提起对异人的不信任，怎么看怎么都带着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要知道千幻九尾可不比寻常，毕竟要负责驱虎行动的具体实施统摄全局。却在行动末期才被告知内幕，这实在有些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从结果上看吗，现在还远谈不上什么结果吧？”狐女平静的说道“就算最后赢的是普罗米修斯，那也仅仅只能算是初步成功了而已。”

“您说的是。”夏院长忙点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不到最后还是不能妄下论断。”

“而且伪神之躯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似是想起了什么的采九儿，黛眉轻皱道“这幻境神坛虽然能对付得了月之领主的后手，可要说对付伪神之躯的话…”

见狐女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夏院长忍不住追问道“对付伪神之躯的话，怎么了？”

“唔，没什么。”采九儿收回目光，冲着老者嫣然轻笑道“就算这次行动失败了，从中汲取的经验还是能够活用于下次的嘛。再说就算有什么麻烦，五十年后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来操心不是吗？”

“我肯定是活不了那么久了。”夏院长道“不过采总指挥您的话…”

“我也是啦。”狐女低声浅笑道

“我又不是什么，伪神之躯…”

…

虽然无数此在幻境神坛的投影前参悟祭拜，但这也是普罗米修斯第二次，真切的站在这座飘荡于幻梦境中承接神躯的祭坛前，完整的感悟着其上跨越次元的绝对力量。

相比仅凭气息便令整个世界凝滞臣服的异源神躯，普罗米修斯通过虚无之间对骤遭现实的掌控程度，连说是拙劣的模仿也远远不配。并且不同于上次近乎豪赌般唤来幻境神坛，与月之领主意识体抗衡。这次无论是对呼唤祭坛的过程，还是对神躯降临后的应对，他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躲藏于虚无之间中的普罗米修斯，已经能够更好的界定自己在这片空间中的存在。系出同源的力量，让他能够迅速适应异源之力给这方世界，所带来的巨大变化。虽然那股来自更高存在的威压，仍令他完全无法抗拒。但相比之前彻底丧失行动能力的处境，这番无疑已经好上了太多。

双方如天堑般难以衡量的巨大鸿沟，令普罗米修斯在每次近距离的接触中，都收获巨大受益匪浅。这股强大到已经完全无法去理解的力量，正是他无比渴望和追求的终极。哪怕这个过程中伴随着无与伦比的危险，哪怕随时可能因此而殒命消亡。

利用乃至掌握这份无边神力的欲望，已然如完全无法抗拒的毒药，不断地诱惑着他在其中迷醉沉沦。越是与之靠近接触，越是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存粹到不可描述的恐怖和伟大，便越是陷入拥有这股力量的狂热渴望之中。

整个镜月世界中的事物，此刻皆是奉献给三号异源这部分身躯的祭品，成为供其任意挑选的待宰羔羊，无物能够置身事外。而唯有最为强大的存在，才有资格成为得其眷顾的贡品。谁是这方世界中最令异源身躯钟意的美味，在普罗米修斯看来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欸。”龙爪中倚靠在尸堆之上的任源，突然长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片天地绝对的寂静“这幻境神坛啊…”

“…不是这么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