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杨林小心翼翼的从红布包着的工具中选出一根骨签子,这根签子用鹿角制成,制作起来也不是寻常物件。
这挖参专用的签子,需要取鹿角顺直的一段,削磨熏制成六寸长的签子,用来挖参。这是经过长期的摸索实践固定下来的专用工具。鹿角坚硬光滑,不吸水不霉变,不易划伤人参。
杨林扶着人参的芦头,小心翼翼的用鹿角签子在周围翻土,每一根参须都不能错过,足足挖了有二十分钟,渐渐整个人参的大模样就出来了。
这颗人参长成了7字形,这也是野山参的通病,由于在野外生长,条件恶劣,很多野山参长得都歪七扭八,并不能像园子参长得那样周正规矩。
刘夜清楚的看到,杨林每挖出一根人参的侧根,就马上用浮土再次盖上,刘夜知道,这是杨林为了避免挖出的人参水分流失,所以先用浮土保鲜,一会也方便清理。
在众人的注视下,杨林足足忙活儿四十分钟,才算把这人参彻底清理干净。
“起参喽!”杨林一声大喊,在这悠悠的深山里回荡,这参就算彻底挖出来了。
不过在一旁围观了许久的众人也并未闲着,已经去周围寻了些苔藓与桦树皮,来做“参包子”
人参挖出后,要“打参包子”。揭一大块新鲜苔藓铺好,放上一些原来的土,用苔藓把人参裹住,外面包上桦树皮,用树皮当绳捆好。这是放山人实践中创造出来的保存人参的方法,用这种方法保存的人参日久不腐。
这种参包子,刘夜在市场的时候就看到不少,想不到竟然有一天用来包裹自己发现的人参,这种缘分,真是奇妙。
在众人的合力合作下,这人参就算包进参包子中保鲜了。
杨林用手包住这五匹叶上的参籽,用手摇了摇,成熟的参籽就这样进了他的手里,大约有二十多粒。
他手挽着参籽,走回到刚刚挖出人参的坑边,把手里的参籽撒了一半进去。
这是放山人自觉遵守一条重要的行规:“抬大留小”。
红榔头市的时候,抬棒槌时要成熟的参籽儿散播到土里,长出参来留给后人。
挖参之后,要把挖出参的(坑)用原来的土填平,并在上面插上树枝,铺好植被草皮。以利于恢复地貌,以后还有新的小苗拱出来。
杨林把参籽撒进去,就是不绝了此地的种,让将来的子孙后代都有参可挖,不至于绝种。
昔日看到三花、巴掌子、二甲子等低年份的参不能挖走,要留下来,并给他挪个窝,要在附近的树上打个记号,这叫“爬山货”,明手一见兆头就会找到。
遗憾的是,今人不讲这些,不管大小全部挖走,甚至把地都翻一遍,连“梦生”也就不足一年的人参也挖出来。这也就是现在杨林上山,越来越难挖到人参的原因。
杨林把这人参扒出来后,并没有装进自己的背包,这是因为挖出参后,背参的人也有讲究。
发现人参者不背,由初把郎背,但是挖到五品叶必须由边棍背,六品叶必须由把头背。
只见杨林把这参包子放进了唐边棍的背包里,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短刀,剥掉方寸大的一块树皮,开始在挖参旁的树干上刻了起来。
“冬冬冬”的声音,只见上面左边刻了五道横印,右边又刻了五道竖的印记。
这是因为按着放山人的规矩,要在发现人参的地方,或留了小参、播了人参籽的地方,要在附近树干上“砍照头”。
这“砍照头”,即由把头选择一株红松树,在对着发现人参的方向剥下一段长方形树皮,然后用刀在显露新鲜创面的树干上刻痕。
面向树干,左边的刻痕数代表放山人数,右边刻痕数代表抬出的人参是几品叶。
同时用树皮搭个小庙,挂上一块红布,烧香、叩头,由把头祷告。最后,还要给照头“洗脸”,即把剥掉树皮处用火烧一烧,以防止流出松油,掩盖了照头。
只见杨林跟在山下一样,也有模有样的用松树皮垒了起来,挂上背包里包工具的红布,就开始磕头拜了起来。
三叩之后,杨林的嘴里也念念有词,讲的是山神爷保佑之类的话,然后掏出打火机,在刚刚刻痕的地方烧着树皮。
不过现在是夏季,并没有火灾之险,只是为了保证这记号能够留存得住,方便日后再找。
收拾完这些,就算今天收获满满了,吃过午饭之后,众人也就打算返回营地了,毕竟按照杨林的话说:“挖到五匹叶就算山神爷赏饭吃了,剩下的地方明天再来,不能贪心。”
众人回去的时间,明显比上午来的时候快了许多。
毕竟心里激动,话也就多了许多,不由得谈到这颗参上面。
大家都在路上讨论这人参五匹叶多么多么稀有,没有一个人谈及人参的价钱
这是因为,这也涉及到一个放山人的禁忌,在挖到人参、下山的整个过程中,只许评论人参的形体和参龄,不准估计挖到人参的价值。也不能讲价。讲价视为心不诚,会影响今后的财路。
毕竟这些放山人都认为,自己能够挖到参,都是靠着山神老把头的保护,如果在这时谈及价钱,会惹怒山神老把头的。
众人下山之后,快回到营地的时候,都已经下午太阳西斜了,眼看着马上到了营地,众人却都纷纷停下脚步,喊了起来:“起到的大货喽!”
接着才继续本着营地里走,走到营地里的时候,刘夜发现,郭端锅已经跪在营地东侧那三块石头垒成的把头庙前了,还放着黄纸与纸钱。
原来,挖到大货不能径自回营地,离营地一百步的地方要叫棍,端锅的一听,就知道挖到大货了。他马上拿着香纸到老爷府等上了。
只见唐边棍把参拿出来,递给杨林,杨林快走几步跪到把头庙前,众人纷纷把索宝棍插进山神爷把头庙的两侧土里,刘夜见状也赶紧插进去。
只见杨林跪在庙前,嘴里念念有词:“老把头你看看吧,这是你赏给我们的货。”
众人纷纷跪在石堆前,向山神老把头表示感谢,刘夜也不例外。
可惜刘夜这时候没有开动天眼通,不然一定能看到,随着众人的祭拜,一些星星散散的绿色光点从这临时搭建的山神老把头庙中飞出,飘向了森林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