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芊泽才惊觉,自己和皇帝是独处在这幽暗的寝宫。男子抱着她的身子,力道愈甚,紧的让她觉得恐慌。而他的眸子,在灯火熏耀下,仿佛被笼上一层黝黑的漆,一瞬不瞬的盯视自己。她感到,他身体在微妙的变化,那变化袭在自己身上,竟如火般灼烫。
祁烨盯了她很久,像是要在她的身上,找寻自己所期盼的一种感情。他想去印证月的话。
去印证一句,喜欢。
这两个他一贯极端讨厌的词,大到令他自己也讶异不堪。什么时候,他抱着一个女人,还未有任何举动时,光是幻想着她是喜欢自己的,便觉得全身燥热?
难道他真的愿意,有个人来喜欢自己?
想罢,祁烨的表情软化下来,他只是微微眯着那似千尺澄潭的双眼,里面空灵的很。此刻,他的心是空的,空到静无一物。
他什么也没有想,若是想了,他定会放开她。
就是因为不想放,所以便什么都未去想。
时间仿佛被分割成了千万份,一些一点的流逝。芊泽根本猜不透这个男子在想什么,只是下一刻,当自己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却突地吻上了她馨软的唇瓣。
女子一瞠双目,身体紧绷到硬如僵石。
祁烨本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在挨着她微湿的嘴唇时,已然转换成疯狂的肆吻。他扶按她双颊的大手,开始逐渐加深力道,仿佛要把她的唇,揉进自己的唇。到了最后,他的吻已不再是吻,而是一种近似疯狂的啃咬。
一下,又一下,他只是觉得,能从她的身上,逼出一种感情一般。
这是一种自己也无法察觉的索求,因为极为想要,所以,分不清轻重,所以,渴求不已。
但是,女子已然开始反抗。
她的力气在他看来,是如此微不足道。他知道她想说话,但他宁可什么也听不到,于是他把她的每一个音气,都尽数吞下。
他什么都不想想。
只是,时间分分秒秒的过,他的舌却尝到了越来越苦涩的味道。那冰冷的湿濡感,惹得他俊美微蹙。于是男子睁开了一直紧闭的潭眸,深深望了一眼女子。
只见芊泽一双清眸,此刻正怒极的瞪视他。
她的眼泪,不断的涌出,这是气愤的泪水,是羞辱的泪水。一扇湿淋的睫毛,不止的颤抖,那眸中的怒意,仿佛有了温度,会自行灼烧起来。祁烨不满的微微皱了皱眉,松开了她的唇。但唇刚一松,芊泽便伸手抵住男子的结实的胸膛。然后深深喘了一口气,大喝道:“疯子!”
祁烨大惊,黑眸惊瞠。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是没有心的混蛋!”芊泽歇斯底里的大呼着,她的一双眼睛,直直紧紧的瞪视祁烨,全然没有半点害怕,半些懦弱。甚至,祁烨能感到她眸间的曲忿和反抗。
疯子?
男子一挑眉尖,不可置信的望着女子。
“放开我,你个疯子!”芊泽使劲一推,祁烨猝不及防,松开了她。
“你说什么?”
祁烨诧异的反问,一丝阴鸷倏地的闪过潭眸。
芊泽先是不语,她拭了拭满颊的泪,又死命的用袖口抹了抹自己红肿的嘴唇。只是,无论怎么样的去拭,她的泪却如决堤的洪水,遏制不住。她激动的下颚微颤,怒火令她失去了理智。在缓了半拍后,她赫然抬起充满愤怒的双眸,又道:“我说你们都是疯子!”
她又是挤落了数滴眼泪,哽咽在喉咙划开,仿佛要撕裂呼吸。而祁烨只是紧紧的凝视于她,他的错愕,他的惊诧溢于言表。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我们就不是人了吗?”芊泽毫不回避的回视他,继而又说:“你们想怎么对待我们,怎么玩弄我们,都可以是吗?无论是谁,只要你们高兴,就可以呼来喝去,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是吗?”
太可恶了,太可恶!
因为高高在上,所以可以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想法。所有的人都活该为了他们,肝脑涂地,舍生取义?他是玩弄人心的疯子,他并不把人当人,只当是玩偶。因为是玩偶,所以随意可以调换,所以可以不顾他人的想法,他人的心意,任意摆布。
羽晴吃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委屈,费劲心思的接近他,而他呢?
一句冷冰冰的‘出去’,就把她赶走了?
而愚昧而不可理喻的是,婪妃把自己抓着来了,皇帝就可以一时兴起的,调换过来,轻薄于自己?太可笑了,太可笑了!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他们觉得好玩,觉得有意思吗?
芊泽想着,便觉得郁愤难当,胸口的气焰,一丈比一丈高。
而祁烨望着这样的芊泽,先是一楞,然后危险的眯起眼,低喝:“你敢这样对朕说话,你不怕朕杀了你?”
他大踏一步,气势逼人的靠近芊泽,但芊泽却不退却,反驳道:“我怕!”
怎么会不怕,她一直都怕死。
她胆子小,她怕死,但并不说明她懦弱到,可以牺牲尊严给人随意践踏。
“我当然怕!”
她咬了咬下唇,眼帘微微垂着,泪珠却不可遏止的滚落。女子泪痕满布,发鬓微乱,看上去是那么的娇弱而狼狈。但她的小手全紧紧的攥紧,似乎是在凝结一种力量。芊泽感到,自己的心中的郁愤就如同厚厚的茧一般,缠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必须得发泄!
“但就因为我怕,所以就活该被人欺负,是吗?皇上,我只是一介孱弱女子,我手无缚鸡之力,而你高高在上,能呼风唤雨。你如此尊贵,而我如此卑微,而你还要用的你的强权来压榨,欺负我,你不觉得你很卑劣吗?”
“你!”
祁烨脸倏地的沉了下来,黑眸微微怒瞠。
“难道你的强权,就是用来压迫一些,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的人们?然后,还自以为是的以此为荣?”芊泽冷哼一声,尽是讥讽的意味。芊泽可以过的很安静,很卑微,但是,她的心,从不卑微不低劣。
祁烨听罢,眉峰一挑,神奇极其复杂。
“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朕的?”
“我讨厌你!”
她顿了顿,继而咬了咬呀,挤了挤眉眼,一字一顿的说到。
此话一出,本是怒意勃发的祁烨,却忽地一懵。他微微一顿,双眸直直的盯视女子,但见她的瞳仁中,尽是无法抑制的愤懑。他才知,她是真的在讨厌自己,她原来,不过还是在讨厌自己。
他怎么会傻的以为,可以有一个人喜欢自己。
就因为,她坐在月光下,一脸动情的说:“说不定,皇上的心,是出奇的美丽呢!”
男子眉眼一松,嘴角自嘲的一勾,不再直视女子怒目而视的双眼。他撇去直视的眼神,然后轻轻一转身。而他的转身,来的如此突兀,令还在忿忿不平中的芊泽,微微一惊。而在男子别却潭眸的瞬间,女子却俨然抓住那一缕不易察觉的失落而受伤的神情。
她微微一懵,身子一紧。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怎么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只是,在芊泽还未来得及分清,那表情是真是假的时候,男子已然启音:“给朕滚出去。”
他命令的如此断然而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芊泽秀眉一拧,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而皇帝却只是冷漠的命令她滚出去。
他……
此刻的芊泽,忽地觉得那抹转身而去的背影,显得那么的孤独而黯淡。但她却无法理解,皇帝的各种行径。他是那么的阴晴不定,是那么的暴戾而自我,而他的的确确做了轻薄自己,伤害羽晴的事情。他本就是一个以欺人为乐的皇帝,只是,为什么,她潜意识里又无法真的这么觉得。
总觉得,在他的身上,一直都有另一面。似乎,在不经意间,就能抓的住。
他是如此的不能令人理解,如此的令人矛盾。
“朕数三声,你若再不滚,朕立马杀了你。”
他背身而立,俊朗的身子却透着层层杀气,那语色里的阴兀,令人发怵。
芊泽楞了楞,怔怔然了半晌,然后挪着步子,向后退。
临出寝殿门时,芊泽却迟缓了一步,微有哀伤的瞟了瞟男子孤寂的背影。他依然杵在原地,不曾挪动,他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略显苍凉。芊泽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觉得胸膛里的愤怒虽已消失殆尽,而转而填充在胸的,却是一抹挥之不去的浅伤。
而她却不知,这伤究竟是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