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神也许转过去了,也许没有,因为此时的它只是一团变幻不定的光,很难判断它究竟有没有动作,但如果通过光芒颜色来判断它的情绪,将暖色作为愉悦而冷色作为惊愕的话,或许也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它变成了一种棕黑交杂的颜色,像咖啡杯里丢进一块巧克力。
叶添添在它之前就已经发现了端倪,这幻境本来就一片黑暗,只有戒指神的所在因为它自己而产生着光芒,但在黑暗的角落中,却另有一种黑暗,更为凝固、更为坚实、更不可穿透地蹲踞在那里,同时有两点银白色的光,月亮似的静静浮着。
叶添添已经不是原来的普通人了,所以他很轻易就发现了这东西实际上是一只猫的形体,而且他并非没有见过。
很久以前——或许也不太久,在某一个夜晚,他在他家的窗台外面看见这只猫,事实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两只月亮一样圆而明亮的眼睛,永恒地圆着,仿佛不存在一般猫科动物的竖瞳,只惊鸿一瞥就从六楼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他曾为此疑惑过,但因为自那之后它从未再出现,也就渐渐淡忘,没料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更令人诧异的是,它仿佛不是为他而来。
戒指神万没料到自己创造的世界中会出现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神秘生物,一时之间有点慌张,但由于大家设定他就是智慧和沉稳的,因此看起来还不太显:"你这畜生,究竟是何方妖孽?"
黑猫冷冷地看着他,银月似的双眼有一种冷漠的光,不发一言,当然也没有"喵"一声。
叶添添想到这只猫上次离开的样子,很想知道在这个幻境里它还能怎么跑。
戒指神的光芒变幻了形状,从光晕中开始显露出一个人的身形,渐渐凝实了,毫不意外地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形象——很典型的戒指神形象。
黑猫慢慢地从黑暗中踱步出来,先看一眼叶添添——叶添添注意到了它的视线,还没搞懂是什么意思,那只猫就已经纵身一跃,朝着戒指神的方向过去,但它似存在又不存在,戒指神摆出了防御的姿势,然而猫如一道虚影,从他身体正中穿过去,从一边的黑暗跃入另一边的黑暗,再次消失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叶添添后退了一步。
戒指神似有所觉,转身回来看他,一派仙人气质:"我观你天资不凡,只要跟着我必然大有所为,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若是另有想法,只管真心下跪祈拜,我自会现身。"
他的身影有点波动,仿佛要离开,叶添添捂住嘴打了个哈欠,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朝戒指神摆了摆:"别费力气了,还不如等我有事了去找你——您走了?真走了?"
他举起来的那只手上还带着点绿色,是尚未完全钻回体内的藤蔓,终于消失在他掌心。
戒指神不解其意,但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不耻下问,所以他只是冷哼一声,暗骂无知小子不识泰山,拂袖就要走人。
黑暗的空间忽然被撕裂,一线月光倾落下来,渐渐的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渐渐能看出他们其实仍然在叶添添的房间里,江小白只穿了军装,没有带军帽,朝叶添添点头:"多亏你拖着他。"
叶添添走到床边去,把屏幕还没灰暗下去的手机拿起来,对着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戒指神诚恳道:"看在你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吧——掌握一个及时、准确的信息来源,在任何时候都是决定生死的前提条件。"
戒指神终于醒悟了,他怒视叶添添:"你不是人?!"
叶添添:"..."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居然骂我。
戒指神当然不愿意就这样束手就擒,但他和江小白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毕竟戒指神之所以成为戒指神,还不是因为他以前很强大但现在不行了,不然怎么主角不是他呢?
江小白把他两只手都反锁在背后,对着他膝盖弯来了一脚,把他踹跪下去才召唤了一个魔族来把人弄回去,接着对叶添添说:"要不要一起去审判一下?"
叶添添摇头拒绝:"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我明天还要上学。"
江小白对他这个拒绝理由相当满意:"那你好好休息,加油,我们还差两个区就赢了,只要你之后不要被何生利用,基本上我们就赢定了。"
叶添添:"..."
心情有点复杂。
他赶在江小白走之前想起了一件正经事,把那只猫的情况大致讲述了一下。
江小白沉吟一下:"黑猫吗?这是很常见的,不亲眼见到也不太好判断。我建议你跟苍苍一起住——其实和何生可能更好一点,但你现在不宜和她走的太近,和苍苍一起就没有这种烦恼——他看见了一定知道是什么。"
叶添添送走江小白,回到床上继续睡觉,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头,想来想去终于明白不对头在哪里。
这个戒指神,好像太弱了一点。
按照设定,他应该既强大又智慧,即使是因为被困在戒指里所以没有那么强大,可是智慧呢?一个戒指神应有的智慧呢?
而且...
他在黑暗中将一只手举到眼前来。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的力量也在削弱,平时他不大动用,因此就没有什么感觉,但刚才控制植物给江小白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是发觉了,相比于在德尔苏的幻境中觉醒的时候,和他意识到觉醒后的第一次使用,现在的力量毫无疑问是减少了的,这减少当然相当微弱,但刻意去查探,也还察觉的出来。
是所有非人的力量都在减少?
因为什么,因为那文化的力量在暗中发挥着作用?
种种猜测让他心浮气躁,睡不安眠,干脆爬起来,换了衣服去书架上拿江小白很久以前给他的卡纸。
银白的、断续的光线在卡纸陷下去的笔痕中缓慢流动着,他略一思量,选定了自己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