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然和柳云生跑跑打打，一连五天，李悠然身上伤口数百处，连内脏都清晰可见，脸也被刀气削去一半，白骨森森，现在的他和柳云生相比到底谁更恐怖，可真不好说。

练体的强大之处在此刻表露无遗，这要是换一个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柳云生要好得多，除了几处轻伤并没有大碍，但他体力上要差了许多，内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等内力快耗尽时，就轮到他跑了，如此循环往复，猎人和猎物角色随时转换。

此时轮到李悠然跑路了，柳云生的风卷云舒实在太强，柳云生内力快要耗尽时，他自己的内力早就见底了。只凭借肉身，并不能占据绝对优势，而且，柳云生内功非比寻常，恢复极快！

现在，李悠然一头扎进河里，用仅剩半张嘴发出模湖不清的声音

“前辈，何不下水一战？”

柳云生沉默，在水里他未必能占到优势，这小子极为狡猾，自己武功高出他甚多，却依然让他拖到现在，谁知道他又有什么诡计？

见柳云生就等在岸边，李悠然随手从河里抄起一尾好几斤的大鱼，张口就咬，茹毛饮血，痛快！

练体需要能量补充，这鱼虽然不是凶兽，精血有限，但有一点算一点，蚊子再小也是肉。

“程文谦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为他卖命，你可以走，我不拦你！”

柳云生还是开口道，这算是让了一步。

李悠然满嘴是血，笑道

“那裴矩又给了前辈什么好处？这天高云阔的，你我就在这畅谈武道，岂不快哉？”

这样的对话很没营养，但是双方都有自己的坚持，不可没退让，柳云生要去杀人，李悠然要拖住他不让他去，这样的高手，绝对会影响双方力量对比。

他自然不知道叶真等人已经被一个骑牛老头吓退的事！

柳云生眼神一冷，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说道

“真当我奈何不了你吗？”

还有底牌没用吗？那你就用好了。

别看李悠然现在看起来凄惨无比，实际上，他五天来他的剑法和轻功都进步神速，很多武学问题都豁然开朗。

这些感悟从寇玉封段青山这些人身上是不可能得到的。

他也不理会，专心吃鱼，生鱼味道着实很差劲，但现在也不是挑食的时候。不恢复一些，真有可能被这老鬼干掉！

柳云生面无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才道

“我有一招，是我近些年来创出来的，还不太不完善，本来我是想等将来跟武宗一战再用，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先用你试刀！”

柳云生说的平澹无奇，李悠然心里却警兆大起，准备用来对付武宗当杀手锏的招式，必定非同凡响，而柳云生也不像是虚张声势的人。

但如今他也没有退缩的道理，只能全神戒备！

“这一招名为碎空，取破碎星空之意，若是你能挡住这一招，此战，好赢了！”

随着柳云生话音落下，他人也已经消失。

起风了，河面开始卷起浪花，远处树林也开始摇曳，李悠然抬头，看向眼里无云的碧空，三个太阳中央，出现了一个黑点！

李悠然有种被毒蛇盯住的危机感，那自然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柳云生，魔刀柳云生！

李悠然第一反应就是逃，硬抗别人致命一招，不是勇敢而是傻缺，并随时准备再开辟空间！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两个。。。共十八个柳云生！

人可以一份为十八吗？最起码武者不行，强如武王也不过是可以用真气凝聚武道分身，那并不是分身之术。

而这十八个柳云生都是真实的，包括他手中的刀！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柳云生神意强大到可以欺骗自己感官，让自己把虚假的当成真实，李悠然相信现在的武道没有这样的人。

那另外一种就是柳云生速度快到了极致，快到他停留的十八个瞬间让自己的神意跟不上，分辨不出，但这个难度未必就比第一个小。

可是除了如此，还有什么其他解释吗？

李悠然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雷霆一击马上就要来了，逃已经没有了作用，他完全被锁定，除非他会真修的遁术！

天上，十八个柳云生同时出招，对他斩来，然而，不仅仅如此，十八道刀气在飞行途中，竟在靠拢，瞬间合一，形成一把由气劲组成的巨刀，比太阳还要耀眼！

李悠然遍体生寒，大吼一声，一剑开辟空间，躲入进去。几乎同时，他将治疗程思雅剩下的小半瓶蛟龙妖血倒入嘴里。金刚不灭身和白玉无瑕金身两大练体功法同时运转，不如此，他短时间根本消化不了这蛟龙血，会被直接烧死！

他觉得，自己开辟的这个不稳定的小空间根本挡不住这一击！

“太阳”落在了李悠然刚站立的位置，掀起十丈高的巨浪，向岸上席卷而去，河道旁边一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树像是纸湖的一般，直接断裂！

巨大的响声犹如地震，飞鸟走兽发出阵阵哀鸣，并疯狂逃串！

当一切平息下来，这一段河道变宽了数十丈，并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河面上死鱼漂浮一片，真是无妄之灾！

当事两人呢？

柳云生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形容枯藁，两眼无神，像是被吸干了血肉。如此强大的一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这就是他之前不敢用的原因，用完主宰他生死的就不再是他自己了。

而李悠然？

河面上除了漂浮的鱼尸，还有一具尸体，呃。。。他好像在动！

李悠然脑袋抬起，看了一眼四周，他用仅剩下的手往岸边游，是的，他用蛟龙血不仅恢复了伤势，还更进一步，离练体第四层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他还是很惋惜，因为蛟龙血其实连十分之一的作用都没发挥出来，其他都被浪费掉了。

想再得到同样品质的血，难如登天！

他慢慢爬上岸，除了少了一只手，腿也断了一条，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除了那颗心脏还在跳动，视线完全可以穿过那个大洞看到后面的景象。他的脑袋只剩下半边，脑髓在一起一伏的规律跳动！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用“人”这个词来形容了，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艰难爬到柳云生身边，用四处漏风的嘴含湖不清问道

“前。。。辈，还有。。什么。。遗言？”

他对这位魔刀并无恶感，但既然是敌人，他才不会玩什么一笑泯恩仇、惺惺相惜的戏码，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柳云生张了张嘴，但却含湖不清，也许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把一句话说清楚了。

总算是一位可敬的敌人，李悠然俯下身贴上去倾听，这回他听清了，只是柳云生所说的内容却让他惊愕。

他说的是---帮我杀掉裴矩！！

李悠然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所以才意外，他不是你的恩人吗？我们打成这样为的是什么？

李悠然没有一口答应，只是说有机会会去做，在魔刀柳云生松了一口气的刹那，用仅有的一只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论武功，李悠然自问自己确实不如他，而且差的不是一点点，这魔刀柳云生离武宗的境界其实不远了。但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李悠然的练体术，为他挣得一份生机，而柳云生自己却使用超过自身的力量被反噬，结果死在李悠然手里。

那最后一招，其实李悠然设想的两种可能都不是，李悠然在他身上汲取武道养分，偷师于他，柳云生其实也在偷学李悠然！

而且比李悠然更进一步，他一次开辟十八个小空间，并在其中穿梭，所以才能十八刀力量合一，这谁能挡住，武宗可能可以避开，但也绝对硬接不下！

但是他身体强度不如李悠然，最终耗尽了自己生机，就算李悠然不杀他，他也未必能活下去，只是李悠然保险起见，还是直接杀了他！

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这是李悠然对他的评价！

李悠然躺在地上，练体虽然玄妙，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自己伤成这样，真的还能恢复吗？

这胜利来的意外，更是悲惨！尤其是断腿断手，要是恢复不了。他这辈子就只能当一个残疾高手了！

澜沧城，玄阳公府。

玄阳公裴矩正听取手下的报告，听完挥了挥手，自己闭上眼睛，这会他需要安静。

一阵脚步声传来，并直接进入了他的房间。整个玄阳公府敢这样做的，也就只有他的儿子裴炎。

当代玄阳公裴矩，长得国字脸，身材高大，一脸威严，看起来沉稳正气。而他的儿子裴炎却一脸冷峻，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看人像是毒蛇在扫视猎物，让人十分不舒服！

“父亲，听说天盟的人居然失手了？真是废物，据说连现在被吹捧上天的修罗王叶真都出手了，居然对付不了几个禁卫军和五百黑甲军，可见这天盟也是外强中干！！”

裴矩摇头

“不，不是天盟不中用，而是。。。。他出手了。”

“他？谁啊？”裴炎莫明奇妙！

“还能有谁，古空那个老不死的呗。”

“他又重出江湖了？”裴炎很是惊讶！

“好了，不提他了，晦气！倒是你也给我收敛点，上次无缘无故去杀玉龙剑派的人干什么？闹的沸沸扬扬的。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裴炎却满不在乎

“我只是看玉龙剑派的第一当中有两个女的颇有姿色，想要过来，却被他们那个什么长老拦住，还用玉龙剑派来威胁我，哼，我只好送他们一程了。只是可惜了那两位美人，虽算不上绝色，却也甜美可人！”

说罢还啧啧两声，像是在回味，哪有公爵世子该有的样子，整个是一个浪荡纨绔！

裴矩看着眼前荒唐可笑的儿子。并没有真的责备，反而罕见的露出一丝温情。

“就算要做，也做的隐秘些，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抓到又能如何？区区玉龙剑派我还不放在眼里。好了，我来是有事情跟你商量的。”

裴炎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你说。”

裴矩出奇的有耐心。

“听说这次禁卫军领头的是祈刚，他手里那些恨天刀，那可是超九品的兵器，祈刚区区一个十一重天哪里能发挥出他的威力，不如让我。。。。”

“不行！”

没等裴炎说完，裴矩直接打断。手拿恨天刀的祈刚比之武宗金丹都不会差多少，自己儿子未必是他对手，再说堂堂世子之尊，何必去与武夫相拼？

宇文冲眼里高不可攀的禁卫军副统领在玄阳公眼里却只是武夫！

裴炎有些失望，他虽然平时有些跋扈，但在大事上也不敢乱来。

看着儿子即将消失的背影，裴矩突然道

“你还在为你母亲的事恨我吗？”

裴炎身形一顿，好一会才回头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但是。。。母亲和大哥，是我一生的愧疚！”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裴矩长叹一声，神色落寞！

已经快到天门关了，但是祈刚等人依然高度紧张，任何人都不能真正掌握一切，拥有恨天刀的他原本信心满满，结果却差点全军覆没。

损失很大，祈刚带来的二十禁卫军只剩下十二个，黑甲军折损大半，只有两百多幸存，且大部分带伤，要知道黑甲军是镇西将军府麾下第一精锐，这损失就算程文谦也会肉痛！

而且，黑甲军的统领彭宇死了，天门关再损一员大将！

慕天枢和徐若冰倒是除了轻伤没有什么大碍，而且表现出色，但是这其实也是黑甲军有意护住两人的结果，他们要是死了，只怕李悠然跟天门关的合作会有麻烦。

这点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所以情绪更加低落，杀几个鬼面并没有太大意义，真正的战斗他们也插不进手，还是太弱啊！

宇文冲犹豫一下问祈刚

“大人，那位是。。。。”

他以为那位骑青牛的老者是祈刚安排好的，所以也有些怨气，要是早点出手，彭刚就不会死，黑甲军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祈刚摇头

“我并不认识那位，不过大概能猜到是谁。”

“是谁？”

“寒梅浴血古空古掌门！”

寒梅浴血古空？宇文冲也很震惊，如果真是他，那就真的不可能是祈刚安排的。因为祈刚的身份跟人家相比那差的远了。

古空，一宗三派十六门之一的空山派前掌门人，说起来还是如今玄阳公裴矩的师兄，是的，裴矩，是真修，而且修为很高。

不然真以为作为越国三公之一的他真的只是靠祖上的余荫不成，裴氏与越国同岁，如今早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想继承玄阳公的人不知道几百几千，没有实力裴矩能坐上那个位置？

在一个高武的世界里，什么血脉传承，身份尊贵都是要有实力做后盾的。

越国这些大贵族跟真修之间关系盘根错节，所以，越王的权威并没有想象中的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恐怕也是这些鬼物骄横跋扈，但是朝廷却始终被动的原因！

古空和裴矩的事情在几十年前也是闹得很大，据说跟一个女人有关，最后的结果就是裴矩继承玄阳公爵位，而古空出走空山派，从此踪迹全无。

没想到这次不光出现了，还救了自己等人，还真是。。。。

宇文冲也是出身贵族，只是作为旁支，不受重视，才到天门关来做一个长史。这些虽然也算隐秘，但是他却是知道的。

他不觉得这位古空前掌门是真的偶遇才救下自己等人的，这里面涉及的东西恐怕远超他能够接触的层次！

他们还是平安到达了天门天，粮食的到来，禁卫军的出现，为天门关带来了希望和底气，士气大振！

而黑甲军和彭宇的牺牲也带来了一丝阴影。

祈刚和程文谦，见过之后，就去了镇西将军府，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谈，至于他们谈的什么，就不是小人物能知道的。

慕天枢和徐若冰关心的是，他们的师尊并没有回来，此次运粮前后花了将近一个月，他们都回来了，为何师尊没有回来？

他们如今也已经知道师尊去做什么了，挑战各武林势力的当家人和高手，听起来就让人热血，但是其中的凶险，真正的明白人谁不知道？

对于李悠然的失踪，镇西将军府也很关心，程文谦亲自过问，就连祈刚也异常关心！

然而，整整三个月过去了，依然是杳无音讯。

任谁都知道，那位归墟宗宗主恐怕出事了！

这位归墟宗宗主，之前没人听说过，但这几个月来，在越国的西南尤其是天南郡，可谓是名声大噪，甚至有好事者说他是越国西南五郡第一高手！

这样的人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不怀好意故意让他成为众失之的，不好说。

如今他失踪了，弹冠相庆的人可不少，尤其是那些被他打脸上门挑战的势力，那可真是喜不自胜！

至于天门关和镇西将军府，很是惋惜，但也就仅此而已，他们也出力在帮忙寻找，但确实找不到，也没办法。

真正担心的也就他的这两个弟子，一位活着的高手作用巨大，死掉了的就一文不值，任何社会其实都是一样现实的。

不过程文谦还是有些格局的，对于留在天门关的慕天枢和徐若冰并未亏待，反而比之前更好，嘘寒问暖。

他的女儿程思雅倒是显得真诚些，还经常跑过来陪他们说说话，送些东西，也算是周到！

两人也不敢随意离开天门关，李悠然得罪的人太多了，作为他们的弟子，牵连到他们身上基本上是肯定的。

因此，这三个月，他们过得其实颇为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