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轮圆月高挂，在青云楼的顶层，苏远一人依靠在围栏上观赏着月色。
李琦铠和叶滢滢已经打坐休息，明天就是观天书，他们需要养精蓄锐，为此苏远还消耗了本源点，让他们进入深度休息状态。
至于他为什么还没睡？
当然是在等一个人。
一道黑影从屋顶上跳跃而下，掀开帽兜露出人脸，不是老陆还能是谁。
他不方便露面，只能以这样的形式进行交流。
苏远问道：“如何，武景帝感觉怎样？”
老陆：“当然是感到震撼不已！”
“帝君已经下令，令翰林院大学士以上职位的命官悉数修炼儒道，无比争取在今年的秋闱修炼至第三境。”
“你觉得他们能做到没有？”
苏远想了一下，答道：“应该没太大问题，翰林院的那帮家伙本就一辈子在钻研文道，现在儒道的修行法门摆在眼前，依靠多年的读书感悟与积累，突破到前三境还是易如反掌。”
“那我就放心了。”老陆松了一口气，“帝君说了，儒道的推行先从翰林院开始，待他们掌握到中三境的力量，便可大范围推行，让这九洲所有读书人都可修行儒道。”
苏远看透了武景帝的用意：“明白，高端的力量总要先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
到时，再将翰林院里面的亲信派出去，用儒道中的君师天地亲观念将天下读书人思想束缚住，那武景帝想要的王道可就真成了。
到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老陆干咳一声：“这些事情，帝君自有安排，我目前也掺合不进去，所以不得而知。”
“但你放心，你和青云学宫的事情，我半分没有透露，只说了神秘大能和你有些联系而已。”
苏远点了点头：“那就好。”
自己可以以青云学宫宗主的身份走进武景帝的视线，但绝对不能以神秘大能的身份，不然青云学宫具有多种新型修行方式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到时，以武景帝的野心，肯定不会满足于掌控儒道。
“对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老陆问道，“学宫招收了一批新的弟子，正在建立班级，我正准备赶回去筹备。”
苏远转头，认真看着他：“因为我要确认一件事。”
老陆愣住：“什么事？”
“你到底站的是哪一边？”
老陆不解：“什么我站在哪一边？”
“你有没有想过某一天，当武景帝利用儒道掌控九洲，稳定自身皇权，到时九洲会是一个怎样的景象？”
“武景帝雄才大略，励精图治，自然是九洲昌盛，人族鼎立，正气横生！”
“你就这么确定？”
“他是我启蒙的，我自然敢这么确定。”
“可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或者说经历十代，百代帝王之后，你依然能确定他们也能想武景帝一样，善待九洲生灵吗？”
“这.....”
老陆一时语塞。
“看过儒道的修行理论，你应明白儒道在把控思想，束缚人心这一方面的恐怖之处。”
老陆沉声道：“比佛道的传教大义，还有更甚，无孔不入。”
“若是有朝一日，或者说当武景帝将帝权巩固之后，他会不会将儒道用于帝王心术，不顾苍生安危，只顾自家帝权？”
“到时，这儒道就不是王道，而是不容触逆的霸道！与九洲苍生，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
“今夜，我带这九洲苍生来问询你一次，你是站在九洲苍生，还是帝王权数那一边？”
昏暗的夜色中，苏远一双眼眸宛若天生的星辰，静静的凝视着老陆。
老陆沉默了下去。
许久，他才不禁苦笑出声：“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站在帝王权势那一边？”
若是这样的人，当初他就不会试图倾覆气运鼎，想要将气运归还与九洲生灵之中。
苏远：“那我就放心了。”
老陆叹息一声：“是我大意了，看到儒道的时候过于激动没有想到那么深远的地方，依你今夜之言，我实在不该将儒道之术全部交给帝君。”
他怎么能不明白武景帝这个人。
雄才伟略就代表着独断专横，对与权势看的非常重要，很难保证他推行儒道不是只为了自家帝权的巩固。
苏远：“好在无妨，依旧有解决办法。”
老陆呆住：“还能有什么办法？”
“儒道可为王道，亦可为屠龙术！”
“什么？”
老路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儒道可为帝王家控制人心之术，亦可落尽儒家修士成为屠龙之术！”
“简而言之，儒道可以助长国运，也可以制衡帝王，我让你交上去的是存天理灭人欲理论，其实儒道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理论。”
不知为何，此刻老陆只觉得内心澎湃，颤抖不已，“什么理论？”
“比如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再比如说，国天下，而不是家天下！”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
一系列让老陆目瞪口呆的理论，不断从苏远口中说出。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早就呆立在了原地。
“这.....这儒道哪里还是王道，分明就是制衡帝王之术.....”
老陆微张嘴巴，喉结咕噜滚动，“自己哪里是为帝君送上王道，分明就是给帝君套上枷锁，让其不能随心所欲啊。”
良久，他才幽怨的说道：“苏远，为什么我有种被你坑害的感觉，你老实跟我说，这儒道是不是你大一开始就想好的了？”
“并不是。”
站于夜色中，苏远笑了笑，“只不过我习惯性防患于未然罢了。”
“你....够狠。”
老陆不得不承认，这儒道在把控人心与思想方面简直堪称恐怖。
“告诉你这些，是想你在翰林院推广儒道之中，将这些东西无形的渗透进去。”说到这里苏远顿了一下，沉声道，“要不然，千百年之后，我们或许会成为九洲的罪人。”
这一点，毫不夸张。
老陆张了张嘴巴，木讷许久，认命般的点头：“你放心，我会去做的。”
“好了，事情问完了，还有最后一件事。”
“还有事？”
老陆心中惊了一下，他是真害怕苏远又抛出一个让人心惊胆颤的问题。
“天书第七页，有多重要，为什么朝天路为了这件事，亲自来请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