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东大窘,嘻嘻笑道:“主人放心!三东不敢耽误了大事。”言毕,便押解着元化出门了。我暗忖他并无正规手续,一定是要见到罗骞驮才能把这事儿搞定;换句话说,我不去,他自然是没办法把元化送进去的。那就让这个双料间谍等会儿吧,现在,我对这个主人更感兴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那主人待人散尽,在房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皱眉道:“又到时间了么?真麻烦!还要睡多久,才能完全恢复呢?如果元化那个老头儿开点窍,倒是可以省去不少时间呢!”
室内一道金光闪过,就此再无声息,连那原本邪魅无比的气息,此刻也都瞬间消失不见,苏园之中原本的磅礴神气立即升腾而起,连院中那些守园的神将也都如同刚刚睡醒一般,一瞬间都又恢复过来。
我心中惊骇,不知道这个“主人”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够像麻醉师一般,控制这么多守园神将的行为。想起刚才的情形,忽然醒悟到,或许他刚才是制作了某种“门”,也就是“结界”,在这个特殊的“门”中,拥有“冻结元神”的能力;而他的元神刚才进入了自我修复的休眠状态,法力消失,所以这些守园神将才又恢复过来。
牛逼,实在太牛逼了!
我眉头一皱,心中浮现出“魔变”这个词来。有关这方面,七叔曾经讲过一次。记得那次我们在天山一带查案,路过一个山洞之时,我发现了一些挺有意思的岩画。画面上,是一个牛头人身的怪人,正在举着叉子,追杀一个长着翅膀之人,于是便问七叔,这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七叔看了这画,皱眉道:“这是魔变。”
“魔变?”我不解。
“魔变,就是指原本是神族而后变化为魔族之意。在古代维吾尔族的传说中,大地共有七层,地下的最高层就是人类所居住的地表。据说,大地由公牛支撑着,因此,这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应该是代表着古代的地神。”他指着那岩画道。
我接着说:“那么,而那个有翅膀之人,就是指神仙喽?这幅画代表了地神在杀戮神仙,这就是‘魔变’?”
七叔点点头,道:“其实没有人愿意被称作‘魔’。所有成魔之人,其中有些认为自己是被逼的;而更多的则会认为只有自己做的才对,才是天道;只要能够推翻现在的天庭地府,那么现在存在的一切不公、一切不好,都会被改变;只有他们构建的新世界,才是好世界。因此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为了自己所谓的‘公正、公平、正义’,去杀人、去作恶、甚至不惜毁掉三界,去成就自己心中的那个‘新世界’。”
他仔细看了看那副画,又接着说:“其实,一般人、妖、怪、精灵都无法成魔,真正的大魔,几乎都是堕落的神族变化而成。他们法力强大,博学多才,又都有自己的一套哲学思想,能够影响许多人,甚至鬼神。而且,他们都自有一番特殊的人格魅力,因此才能够让人忍不住去信任他们、依赖他们、乃至崇拜他们、跟随他们。”
我插嘴道:“就像希特勒或者麻原彰晃那样么?”
七叔微微摇头道:“非也。你说的这些人,是魔性在人间的显现,而非真正的大魔。不过,他们的相同之处在于,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魔,反而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心中的‘信仰’。小刚,你知道阴间无界,除地府之外,莫大之地,游荡着无数妖魔,所以阴间之中,除了地府所辖之地,被称为魔界。但阳间与阴间的入口,却是由地府所掌,这才能保证那些危害极大的妖魔,无法随心所欲到人间去祸乱苍生。”
“但是游荡在阴间魔界的,都是些小妖魔;真正的大魔,都被关在九幽!因为神族一旦堕落成魔,便会被送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而那些游荡在阴间的小魔头们,因为无人管辖,往往行为乖张,相互吞噬。那些有些地盘人手的,又为争夺‘魔王’这个称号,而连年互相讨伐,征战不休。因此他们内耗极大,也省去了地府不少精力,但是,一旦他们形成联盟,地府将面临极大的险境!”
我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为什么?”
话刚出口,自己却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问道:“是否是因为,那些小魔虽然比不得堕落神族,可一旦他们形成联盟,力量也会相当强大,足以与地府相抗衡!”
七叔点点头,道:“正是。所以其实地府时时刻刻都处在极大的危险之中。可笑地府那些昏官还尚不自知,以为万年平安,便是永远无事;却不知一旦那些小魔联合一处,可就为时已晚了。”
我插嘴问道:“那如果那些大魔出现呢?”
七叔的脸一下子沉下来,道:“自古进行了魔变的神族,虽然寥寥无几,但哪怕有一个从九幽跑出来了,地府都应付不了!那些家伙不但拥有神的法力,更有神所不具备的阴险、冷酷、残忍,而且无不是绝顶聪明之辈!想要和那些家伙斗,凭地府现在的实力,哼!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人,真的是从九幽逃出来的大魔吗?可他怎么会在三叔的房间?
等等!难道说,从天庭逃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三叔,而是他?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何元化会被他们抓住,因为他根本就听到了我的计划!所以这个大魔就在元化即将离去之时,把他给阴了!
可是,如果这个人不是三叔的话,四叔、五叔和元化他们,又怎么会那么紧张?
我心中疑窦丛生,看来唯有亲自过去查看,才能解决这个难题!
房门半开,我屏息潜身进去,却见床帏落下,只隐约看到里面之人背对着门,正在熟睡之中。我小心过去,心知元化的阵法厉害,不敢造次,只细心在房中寻找破阵之法。元化医术虽高超,但阵法上并非绝顶高手,与我在荔波目连罗的结界之中所见的那些阵法相差神元。不多时,便被我找到阵眼所在,破了他的“三才去阴驱邪阵”。
破掉阵法,我仍不敢轻易掀开床帏,心中担心那大魔不过是假装熟睡,引我上钩。倘使他真的听到了我和元化的对话,那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但他刚才那番话中,却并未提及此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想了又想,一头冷汗涔涔而下,傻呆呆地站在窗前,竟有些手足无措。待过了足有十分钟,才一咬牙,下定决心,向床头伸去。
谁知我手指还未触及床帏,却被人牢牢拿住,我心中一紧,还未叫出声来,一只手便紧紧捂住了我的嘴!这人力量奇大,我两只手还未结术,就被他一把抓住其中的一只,狠狠拧到背后,用极巧妙的姿势,让我根本无法反抗!
靠!这是谁?不但动作快到让我来不及反应,而且还没有任何气息!难道是师父不成?但师父的手绝没有这么粗糙啊!我心中骇然,正要运气将他甩开,他身子一晃,我眼前一花,已经被他连拖带拽拉到了屋外!
快!太快了!比我在最佳状态使用凌蹑玄虚还要快上不少!这种功夫,实在令人佩服!……呃,不对,现在不是倾慕高人的时候,在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袭击!
令人作呕的酒气和浓烈的烟气混在一处,喷到我脸上,几乎让我打了个喷嚏,那人低声道:“小子!你找死啊!”
这声音我是听过的,立即知道这个拿住我的人正是邱老!他在武考当中说地那些话本来就让我挺介意,但在过桥之时也曾听人说他与大王爷是故交,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要现身阻止我呢?
他身形极快,我一愣神之下,已经被他拽着到了苏园之外。
他手上一松,我立即挣脱开来,一个平旋跳了出去,半秒钟之内,就已经手上结术,准备进行攻击!虽然对方“据说”是二叔的朋友,但我又不认识他,万一他是叛军怎么办?
他嘿嘿一笑,悠然道:“小子,功夫还不错,不过,你要以为你这程度就敢去碰里面那位,那你还是就地抹脖子算了,总比被他抓住,吃掉元神魂魄要强得多!”
我看他并无恶意,不由一怔,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邱老抽了口旱烟,冲天喷了一口,反问道:“你真名叫个啥?”
我凝视他半晌,方回道:“阎刚。”
“那个丑八怪呢?”
“陆永。”
他点点头:“嗯,不错,都不傻。”他看看我,突然问道:“小子,怎么样,想不想拜我为师?”
我吐血!您老以为您谁啊!上来就叫我拜师?!我连您面儿都才刚见不久,姓甚是知道了,名谁还不确定,怎么就让我拜师了?!面对这位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问题,我非常坚定地说:“不拜。我已经有师父了。”
他“哈”了一声,笑道:“古往今来,集大成者,无不是从师数众。你多拜个师傅,多学点东西,才可扬名立万呐!”
我总觉得他这番话含有戏虐之意,心中很是不爽,更加干脆地说:“我不稀罕什么扬名立万!”
“哎,你参加玄冥组考试,那么高调,那么拉风,还有了那么多粉丝,还说自己不是为了扬名立万?”邱老一脸惊奇,“等等,你没有用真名,而是用化名参加考试,说不定真不是个追名逐利之徒呢!可是,你为什么要和那个丑八怪要用假名参加比赛呢?”
他昏黄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笑道:“哦,对了,用化名,当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谁。可是阳间但是我中土便有十五亿众,你为什么不想让地府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对于地府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我一时搞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冷冷道:“只是不想说罢了,没有什么为什么。”
“不对吧!”邱老笑吟吟道:“恐怕是因为,你的名字对于某些人意味着什么,所以你不想让人知道吧!召唤兽那迦罗,自从它的上一位主人死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能用了哦!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用得了那迦罗那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