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老看着血棺和纸人之间的对抗,眼底流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神情,想来是在为即将到手的长生秘密而感到志得意满吧,不过在这种贪婪之余,我还觉察到了一种隐藏的情绪,那是在计谋得逞后特有的兴奋。这种隐隐的感觉从他鼓动我们打开棺椁的时候就产生了,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当血棺被推开一道缝隙的时候,墓室的气温仿佛都瞬间下降了几度,让人的汗毛立刻倒立起来,大家伙的心脏更是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喉咙的位置。与此同时,我胸口上的那个诡异纹身,就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带来一阵炙热的灼痛,似乎是想要烙印到我的血肉之中,这与启动四门火鬼阵时的情形无异。
四头恶鬼纹身的变化,让我感到大为惊讶,仿佛是棺材之中有着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一般,让藏在纹身里面的残魂变得兴奋异常。
猛然间,一种明悟的感觉,从纹身上一直传到了我的心里面,就好像四头恶鬼在向我倾诉着它们的想法一般,顿时明白了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也明白了孙长老到底有着什么图谋。
来不及细想,我赶紧向五长老大声喊道:“先别开棺!”
五长老听到我的急声呼喊,知道一定是我发现了什么异常的地方,他立刻命令纸人将手上的动作停止下来,随后和其他人一起疑惑地看过来,等我解释阻止开棺的原因。
孙长老本以为马上就能得到长生的秘密,可是这样一来却突然被我给打断了,神色极为阴沉地吼道:“周天小子,我容忍你很久了,没想到你在这种时候还要赶上来捣乱,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我们孙家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我毫不退缩地对上孙长老的目光,笑道:“我安的自然是一颗良心,不过孙长老你安的是一颗红心、绿心还是黑心,那可就是不一定的了。”
听到我话中的嘲讽之意,孙长老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他堂堂一位世家长老,平日里无不是享受着被人尊重奉承的生活,什么时候让一个村野间的小子给如此挤兑过啊,立刻就想要发作出来。
不过,就当他剑拔弩张的时候,五长老“恰巧”向旁边移动了半步,挡在我们两人中间,让孙长老想要教训我的意图没能得逞。
“五长老,这两具棺椁不能打开!”我对着五长老的背影说道:“那传说中的‘幽冥’,就藏在这两口棺椁之中,如果贸然打开的话,很可能会让‘幽冥’完全复活。”
五长老听到我的话,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是孙家的几人不老实,并没有将地图上面的全部内容给交待出来,为了能让我们帮助其打开棺椁,故意隐藏了有关“幽冥”的情报。
孙长老被我揭了老底之后,像是放了气的皮球一般,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全然没有刚才那般威风凛凛的样子,当他再看向五长老的时候,眼神一直都充满着躲闪,有着说不出的尴尬。
而孙虚则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用手指着我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人皮卷轴在我的手里,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其实,我之前还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说出这番话,对于纹身给出的暗示并不敢打太大的包票,不过此刻看到孙长老和孙虚两人的表现之后,一切的事情便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有关四头恶鬼纹身的秘密,现在它可以算是我的杀手锏了,偶尔带来的一些提示,刚好打得孙家几人措手不及。
最后,孙长老硬着头皮说道:“我确实没有把人皮卷轴上面的情况讲得太清楚,不过之前那些话也没有欺骗你们啊,解开‘报应’的方法就在这两具棺椁之中,到底怎么选择,你们商量着办吧。”
孙长老没有反思醒悟的意思,反而又将皮球给我们踢了回来。
如果要解开清流村村民身上的“报应”,就必须打开棺椁,可是一旦打开棺椁的话,便有可能完全唤醒“幽冥”,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啊,到底要不要开棺,一时间让我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五长老将上官仪容、小白和我叫到了一起,简单地商量了几句,可是大家各有意见,莫衷一是,眼看着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如果再不做出决定的话,只怕是纸傀符的施术时间就要过去了。
最后,五长老十分严肃地向孙家几人问道:“这两具棺材,到底哪具藏的是‘幽冥’,哪具藏的是解开‘报应’的方法?”
五长老将话问完,我们就目不转睛地留意着孙家人的反应,防止他们再搞出什么小动作来。
这次孙长老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到:“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没有隐瞒不报的情况了,至于棺椁中的具体情况,人皮卷轴上面并没有做出区分,因而我们也无从得知。”
和我们这一方商量完毕,五长老又对孙家的几人说道:“老孙头,我刚才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如果想要让老夫帮忙打开血棺,那你们在‘幽冥’苏醒之时,也要全力以赴将它击杀,不能在背后搞些小动作,否则我就算是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五长老一改往日的和蔼模样,严肃得有些骇人,连一贯油盐不进的孙基,这次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出来。
而孙长老则是带着一脸标志性的假笑,说道:“上官五长老啊,你这话说得可就有些见外了啊,且不说斩妖除魔、维护玄门安宁是我辈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单单就凭咱们两家百十年来的深厚情谊,在你有难处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冷眼旁观的,所以说上官老头啊,尽管把心放在肚子中好了。”
五长老没有和他们过于纠缠什么,其实也并不希冀孙家几人能够贡献多么大的力量,只要到时候别背后捅刀子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将需要注意的事情交代完毕,他下命令让两个纸人继续开馆。
随着“吱呀吱呀”一阵响声传来,血棺被打开的口子变得越来越大,可是当我们想要顺着这道口子向里面观望的时候,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好像那里演化出了一片混沌的世界,连手电发出的光芒都无法从其中穿透。
正当纸人准备“扩大战果”的时候,血棺那剧烈的震动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是放弃抵抗了一般。
就当我们想要松上一口气的那一刻,整间墓室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血棺正上方的墓室顶部,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从里面冒出无数条细密的红线,那红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延伸,最后全都凝聚成了一股,就像因为痉挛抽搐而聚在一起的血管似的,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红线怎么有点眼熟啊?”上官仪容低声说了一句:“这是……密道墙壁里逃走的红线,怎么会跑到这里!”
经过这妮子的一番提醒,我们也认出了眼前的这些“血管”,正是在之前吸收了众人血液而形成的邪物啊,当时它破墙而出后就消失不见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血管”以极快的速度延伸下来,当其触碰到血棺棺盖的时候,像是变成了一条条红色的线虫似的迅速钻进去,那质地坚硬的阴沉木,竟然没有对它们造成丝毫阻碍,更或者说是在迎接这些红线进入其中。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那一大团“血脉”就此凭空消失在了血棺上面。
此时的血棺,已经不再是原本那种油黑的颜色,在其上遍布着细密的红色纹路,仔细观察之下,还能看到这些纹路正在一跳一跳地颤动着,似是有着一股股液体从里面不断流淌,而那只消失了的血色凤凰,也再次出现在棺盖的正中央,也是红线最为密集的地方,它们仿佛和凤凰图案连成了一体,再向它输送着血液。
“我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五长老急切地喊了一声:“整座古墓都成精成邪了,而这血棺就像是古墓的心脏一般,之前咱们被吸走的血液,全都输送到了这里,助其大成!”
就在五长老说话的同时,无数条红线像是牛毛细针似的,突然从血棺中激射而出,下一瞬间变成了一朵绽开的暴雨梨花,直接将两个纸人的身体洞穿而过,在僵持了几秒钟之后,它们才又慢慢收了回去。
满身“针眼”的纸人开始变得摇摇欲坠,不过也幸亏它们是纸傀符召唤出来的傀儡,如果换成真人的话,早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好,纸傀马上就要散了!”五长老焦急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孙长老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来到五长老的身边,动员道:“能不能再坚持一下,这血棺才打开一半啊,长生……呃不……解开‘报应’的方法,马上就要出现了。”
如果不是我深刻知道孙长老的真实嘴脸,还真差点就被他的“执着坚持”给折服了,现在都到了这种危急关头,这个老家伙竟然还在惦记着他的长生秘密。
无需孙长老多说什么,五长老自然知道情况的危急程度,他用牙齿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舌.尖,随即一口血水喷出,全部落在了纸人的身上。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使用纸傀符召唤出来的傀儡,是和施术者存在某种特殊联系的,五长老现在的举动,是在用自己的舌.尖血来激发纸人最后的潜力。
果然,当血水落在纸人身上之后,它们原本即将消散的身体,再度变得坚实起来,隐隐中还散发出一丝腥红色的光芒。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棺盖最终坠落到了地上,而那两个劳苦功高的纸人,也化成了一片灰烬,散落在墓室之中。
当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五长老又是一口老血喷出,他刚才为了能够稳定住纸人崩溃的局面,强行增加了自己和它们之间的联系,而当纸人消散的时候,自身也难免要受到不小的损伤。